“不丑。”拭去她眼角的一滴泪,唐无乐一反常态没有开口嘲讽亦或是调侃,语气中透着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失落与沉重,“当初给你种下母蛊,我就一直在想你日后的模样。成为塔纳形体扭曲,如我族姐唐书雁亦或者那曾经以俊秀闻名的孙飞亮,不都成了如今这般形如妖鬼的模样?武功越高,扭曲畸形的模样更甚,我想过自己大概会变得可怖,形容俱毁也是可能的。”
木舒听闻这话,却是微微一怔,她看着唐无乐,唐无乐却没有注意到自己说了何等惊心动魄的话语,兀自思量道:“我就想着你再丑也丑不过我了吧,有什么好嫌弃的呢?少爷我要是变成孙飞亮如今的模样,以后也能把你扛肩上了。”
木舒仲怔无言,只觉得心尖尖上被人恶狠狠地拧了一下,酸涩带着一种噬咬骨头的痛意如浪潮般汹涌而至,竟让她一时哽噎无语。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她又怎会忘记他原本是个何等爱俏的人呢?
他这样一个在年幼之时便会因为他人生得比自己俊秀而勃然大怒的人,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想象自己化为塔纳那般形容丑陋的模样?又是因何会幻想这些对他而言本该遥不可及甚至是不切实际的事情?
在令人神智恍惚的酸涩中,木舒轻轻握住了唐无乐的手,她想,自己的一生当真在无所求了。
——竭尽一生的时光对他好,都唯恐岁月瞬如白驹,眨眼匆匆。
“少爷那么好看,才不要变丑呢。”她垂眸浅笑,心间的思虑与忧愁淡去,唯剩流年脉脉,一片温宁,“我给大哥写封回信,待到来年那未出世的侄子或侄女的满月酒,我大抵便能回去了。”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便结发相伴,从此白首不离。
如今墨书归来,许多事情便大有可为,堪称如虎添翼。木舒写了一封回信给叶英,只浅浅提及自己的归期,并不深谈自己如今的境况,反倒是将手头上的情报消息整理了一份,拜托自家大哥转手交给朱剑秋。如此这般,借着陈情书的东风,叶英也约莫能猜出自家幼妹搅和进了这场天下纷争里。如今硝烟战火不休,江湖侠士各处着力,叶英除了忧心幼妹的境况,一时也无法相助一二。
不,或许,也是有力可为的。
木舒将藏剑霸刀的往昔之事写进了信里,将那些陈年宿怨一一辩说分明。从九天之祸,到如今的安史之乱,从柳风骨的谋划到自家父亲的配合,从最初的刀剑之争,到三哥与三嫂的悲欢离合。那些过往与曾经都沉淀在浓重的墨色里,展露出一片刀光剑影。
“国难当头,风雨飘摇,我欲请柳五爷拔刀出匣,刀剑联手,了却恩怨,不知兄长意下如何?”
叶英收到信却是默然缄口,如何也没有想到那些逐渐淡却的往事里还藏着这样天大的秘密。幼妹说了却恩怨,便当真是了却恩怨,毕竟过往仇恨的芥蒂能被人解开,痛苦与伤痕却无法磨灭。此事终了,藏剑霸刀从此便形如陌路,无恩怨,也无情分可言。
“家国大义之前,恩怨不过云烟。”叶英心性淡泊,本就无什芥蒂之说,只道,“已尽人事,何惧天命?尽力而为,便足矣。”
得了兄长首肯,木舒当即书信一封送往霸刀山庄,唐无乐却将送信之人拦了下来,换了一位唐门的弟子。
“霸刀山庄,只怕情况不妙。”唐无乐斟酌着言语,虽不知晓事情的缘由,唐无乐却从唐小婉之事中窥得些许不详,但又不知晓如何道清自己心中莫名而生的诡谲之念,只得言辞委婉地道,“柳五爷病重已久,寻常书信,怕是送不到他老人家的手上。”
木舒反倒是听懂了唐无乐话语中潜藏的含义,她思忖良久,让墨书调出霸刀的资料,却收到了一个不好的情报。
“霸刀山庄分裂,柳风骨之兄柳鸾旗勾结狼牙,为寻神兵线索,柳静海如今率领塞北营和精金阁赶往洛阳,柳五爷也不在霸刀山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木舒实在被这一连串的事故砸得头疼不已,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那现在霸刀山庄里有谁能做主的?”
墨书:【……霸刀山庄庄主柳惊涛。】
就是唐小婉原本的未婚夫,被自家五哥“横刀夺爱”的柳庄主。
惹不起,惹不起。
木舒很怂的焉巴了,但是又有些不死心。
“调查霸刀山庄近些时日以来的情报,还有关键人物的资料。”有系统在手,木舒在情报消息的传递上更加方便快捷,不必再苦等机关鸟来回传信,效率几乎可以说是翻了几番,“霸刀山庄如今还分了一个风雷刀谷出来?那方势力又是偏向哪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