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李倓说他自有筹谋,却又不告知于她,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实在心烦得很。

“随他去吧,左右扶苏的真实身份是无人知晓的。”理不出头绪,木舒也放弃深究的打算,看着神情不渝的唐无乐,宽和一笑,安慰道,“写了陈情书便已是扎人眼了,太子也不过是推波助澜,我们尽人事,听天命,也就足够了。”

如今木舒和唐无乐已经算是将能做的都做了,就连长安和洛阳的情报网都在监控之中,确保不会让历史上的悲剧再度上演。其他的事情也只能静待发展了,倒是木舒不放心杨国忠和杨贵妃,派人一查,却更加一头雾水了。

杨国忠的身边多出了一位谋士一般为他出谋划策的门客,似乎是李倓的人,但是杨国忠这般有权无才的人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值得李倓费尽心思安插自己的人手过去?连杨贵妃身边也多出了两位侍女,似乎深藏秘技,没过多久就被杨贵妃提拔为了一等宫女。

李倓这是要干啥子?木舒和唐无乐蹲在一边吃瓜看戏,一脸懵逼。

直到狼牙军兵临洛阳城下,与封长清、高仙芝以及天策府守城将士开战,情况才终于出现了变化。首先是安禄山的大军踏过了陈留郡,其长子安庆宗被杀,消息传入狼牙,安禄山在战车上嚎啕大哭“我儿有什么罪过要杀死他!”,一怒之下命令被俘虏的大唐将士自相残杀,死六七千人有余。安禄山残暴之名更盛,所过之处哀嚎不绝,百姓们畏惧之下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挣扎与反抗,一如滚水浇油。

其次是杨国忠在身边谋士的提点之下,居然也写了一封声情并茂的陈情书,痛思悔悟自己过去虽然一心为了大唐江山的安定却过于心急才导致征战失败,但是之后南诏反唐事件也证明了他的顾虑并非空穴来风,求圣上看在他这些年兢兢业业为国为民的份上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既然安禄山反唐打着的是清君侧的名号,那不如便让他带兵前往洛阳拿下安禄山的首级戴罪立功云云。

“这世上居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木舒简直被杨国忠这么一番颠倒是非黑白的话语给惊呆了。更别提杨国忠还话里话外地暗示那位身份神秘的扶苏先生还指不定是谁的人呢,万一是敌军派来祸乱军心陷害忠臣的可如何是好?总而言之便是将自己过去所做之事颠倒一下因果关系陈述出来,反倒将自己刻画成一个一心为国奈何心有余心力不足的忠臣良将了。

杨国忠虚情假意,怎奈何玄宗就吃这套,他深爱着杨玉环,看杨家人都跟带了美颜滤镜一样,怎么看怎么顺眼。如今拿着杨国忠的陈情书,转念一想,嗨呀可不是吗?宰相前后两次提出攻打南诏实在是有先见之明啊,你看那南诏王野心勃勃,最后不就是真的反了吗?

于是心底的那点芥蒂彻底烟消云散,甚至还硬扛着舆论和朝臣的压力,赐兵赐粮,让杨国忠“将功赎罪”去了。

“李倓这是要干什么?!总不能这个当头还想着损国利己吧!”木舒简直气得头都晕了,她宁可折笔都要手撕杨国忠是为了什么啊?为的还不是保住洛阳的兵权莫要落在猪队友的身上吗?李倓这么一折腾,简直是让她前功尽弃了,“高仙芝与封长清行军布阵尚算保守,只要能拖住狼牙军的脚步,以安禄山的残暴行径来看,日久天长自然要军心尽失,但若是杨国忠那好大喜功的掌了兵权——咦?”

木舒恍然间似乎想通了什么,惊疑不定地道:“……李倓把杨国忠调出京城是想做什么?”

杨国忠的“权倾朝野”不在于他人脉有多广或者多么得人心,恰恰相反,朝廷上看不惯杨国忠的人太多太多了。杨国忠之所以位极人臣,是因为唐玄宗对他极为宠信,便连玄宗当初想册封安禄山为宰相,都被杨国忠一句话给打消了,足可见玄宗有多信任他了。是以杨国忠圈禁不圈禁,在不在朝堂其实并没有多大关系,只要他人在京都能开口说话,仍然很容易影响到玄宗的决策的。

如今李倓将杨国忠引出长安,看似是废掉了木舒的布局,但其实并非如此。杨国忠如今是“戴罪之身”而不是当朝宰相,便是去了洛阳也无法掌控军队大权,毕竟高仙芝与封长清册封在先,临阵换将是不可能的,加上他的这一封陈情书给自己戴了高帽,即便是去了洛阳也只能是被困足于军队之中当个木桩子,再不能出去闹什么幺蛾子,鞭长莫及之下也无法干涉玄宗的政策了。

但是事情应当不止如此简单,李倓应该另有图谋,就是不知他是想趁机辅佐太子党羽,还是想在洛阳借刀杀人解决掉杨国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