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泰帝一口气梗在心里提不上来,语气淡淡地说:“行了,你退下吧。你年龄尚小,婚姻之事不着急。”
六皇子也不再分辨,行了礼就退出御书房了。
长泰帝又猛喝了几口茶水,这会天气热,他杯子里的水都是冰水,喝下去原本很凉快,但是很快他又觉得心里燥热,连带着身上更热,连忙拿起一封奏折自己扇风,李玉山见状,赶紧摇着团扇给他扇风。
“李玉书,朕似乎不了解老六。”长泰帝悠长一叹:“其他人是不是也是这样深长不露?”
李玉山哪敢评断皇子的是非,他只带着耳朵听就好了,长泰帝眉头紧皱,心情烦躁,看来今日这奏折是看不进去了。
末了,李玉山才说道:“陛下,老奴是阉人,对儿女教导之事一窍不通,荣国公这方面有心得,陛下不妨与荣国公说说,兴许他能解陛下的烦恼。”
那边六皇子离开御书房,一路都垂头丧气,直到回到东五所自个的院子里,房门一关,他的神色才恢复淡然,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在讥讽某人某事。
他自然不会放弃,以后还得时常出现在荣国公面前,还得以各种方式去见馨儿,他不宣扬,但是也要让人知道他喜欢上荣国公的女儿了。
贾代善回到家之后,如此这般那般的安排了一些事情,最重要的是叮嘱跟在星星和贾敏身边的丫鬟,外出时,两位姑娘不能离开她们的视线,一刻也不行。
傍晚时分,宫中来了一个小太监,说陛下宣召他进宫觐见,贾代善还觉得奇了怪了,上午才见过,这眼看天色晚了,宣他进宫做甚?
贾代善带着满脑子的疑惑进宫,跟着小太监往御乾宫而去,就见长泰帝已在院子里设了席位,似乎打算与他痛饮几杯。
吃上几筷子菜,饮了几杯酒,贾代善总算是知道陛下找他何事了。
“陛下,你这是杞人忧天,你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自己的孩子能真正的兄友弟恭,从一开始你就不信任自己的孩子,孩子都是敏感的,父亲对自己如何,孩子有可能无法表达,但是心底是明白的。你对太子做到了一个父亲应该做的,哪怕你口头上教导太子,要爱护弟弟妹妹,但是首先你的行为就没有真正传达这个讯息,上行下效,父亲如何做,儿子就是如何做,所以老臣一向认为,一个家族会出现兄弟相残的悲剧,做父亲的才是背负主要责任。”这话也就违贾代善敢说,换了任何一个大臣,都不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长泰帝眉头深深地皱着,听到贾代善这话,觉得有道理,仰头就是一杯酒灌入喉咙。
“说说你是如何教导你的两个儿子的?”长泰帝郁闷地道,抬头望了望天际的落日,空气里还是有一股燥热,只是比正午时好多了。
贾代善耸耸肩,饮了一口酒,抹了抹了嘴巴,便说道:“北疆回来之后,因为我与赦儿他们母亲和离之事,终究让这两兄弟第一次和睦相处,之前两人互相看不顺眼,老二觉得老二占据了父母更多的宠爱,他心里不甘心,但是他又一事无成,不知道该如何讨父母欢心。老二呢,觉得他比老大会读书,凭什么老大什么都不做就能继承家业,在他看来非常不公平。后来我给两人分派功课,让他们一起做课业,老大发现老二并不是他以为的那么有才,在老二被我训斥时,还有点同情老二。而老二呢,他认识到自己只是半罐水,其实与纨绔的老大本质是一样的,他不能承袭家业,怪就怪在他不会投胎。”
长泰帝总觉得怪怪的,但是哪里怪,他又想不起来,他晃了晃头,继续听贾代善的教儿经。
贾代善说得唾沫横飞、口干舌燥,赶紧停了下来,吃菜喝酒,“陛下,你和太子、皇子们虽然身份不一样,但是其实本质是一样的,但是如何把握分寸,臣就不知道了。”每个父母也都是要学习的,学习如何当一个称职的父母,如果不想操心儿女的教导问题,未来儿女做出任何事情,就不要怪儿女不孝。
长泰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朕会仔细思考的。”
君臣二人又聊了许多,从家世到国事,贾代善信手拈来,让长泰帝不得不自省,他似乎确实不是个称职的父亲。
贾代善说过之后就抛之脑后,其后一门心思在荣府和军校上面,这段时间天气热,海上更热闹,军校的学生都去海上争霸了,不时有消息传来,贾代善须得留心,不能让朝廷别的官员坑了他的学生,他的学生就算有牺牲,也只能牺牲在与敌人对决之时,绝不能死在自己人手上,谁敢算计他的学生,他比把那人找出来,不死也要剐成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