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向天空,漫天灯火也是浩浩荡荡。
前排的青州鬼骑眼看着唐军阵势逐渐溃不成军,大楼微微咋舌道:“这东西威力居然这么大……不过,小千那家伙倒真是厉害,风向也能算得准。”
张明琦点头,心中略略地生出几分佩服。当初在太学堂的时候,他尤其看不起寒门学子中那个碎嘴的胖子,相貌平平,兵法学识相较其他人也并不显得突出,可一路行军,他可借助自然明辨行军方向,通过观测日月星象预报接下来几日的天气,懂得利用地形地势等各种手段藏匿大军行踪,甚至,如今他还能准确测算风向……
不过他还是有些疑惑道:“将军,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全力冲锋,抢在唐军冲出之前把他们堵截在飞灯范围之内?”
高长恭眼见项楚带着玄甲重骑冲出了飞灯的区域,微笑着摇头道:“哪有那么简单?你只看到了飞灯连绵不绝,好像足够把唐军烧个外焦里嫩……但实际上,除了最前面一批飞灯里挂着陶瓶,后边的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虚张声势?”张明琦微微一愣,瞪大了眼睛。
高长恭耸耸肩,解释道:“当年与唐军一战我们险胜,然而两军的实力悬殊依旧明显,那战之后,我们一直在研究对付神武天军和玄甲重骑的方法,这些火雷就是这些年研究出的成果,那陶瓶中装了猛火油混合多种矿物配制而成的东西,一旦爆裂,威力足以穿透铁甲,产生的火焰也难以扑灭。”
“只是……”他转而遗憾地叹息道:“这样的好东西,非但配制困难,实战效果也有局限,天上掉下的火雷虽多,却至少有三成没能炸开,所以,想靠着这种小聪明打赢神武天军和玄甲重骑,无异于痴人说梦。”
“那如此大费周折又是为了什么?”张明琦皱眉道:“成千上万的飞灯,光材料都得花不少钱吧……更不要说那些难以炼制的火雷。”
张明琦经过一番大起大落,早已不再是从前那个富庶张家的大少爷了,那之后的许多个漫漫长夜,当睡在坚硬冰冷的板床上辗转反侧时,他开始反思着自己从前的奢靡和狂妄。
那时他在画舫花楼随意打赏而出的一块金银,竟能让普通人家用上数年,那些在他眼里只配喂猪的糟糠,却可以成为毁堤淹田的那些灾民唯一活下去的希望。
张明琦出神之中,一直没有出声的孙青突然冷笑道:“钱算什么?若能用钱买来一场胜仗,哪怕是弹指万金又如何?可若是败了,省下那些银钱难道拿来买纸钱撒给自己么?”
孙青一向说话带刺,再配上一副冷冰冰的孤傲之气,完全让人生不出半分好感。
大楼脾气火爆,争辩道:“弹指万金买一场胜仗?照你这个挥霍法,钱全拿来打仗了,老百姓可怎么过活?”
“前线失利,土地让别国侵占了去,百姓们照样没有活路,到时我们这些人也只能是荆吴的罪人。”
高长恭叹了一声,道:“你们不必为了这种事情争论,神武天军乃是天下第一重甲步兵,又以项楚为将,我们能把他们逼到这一步已是废了大力气了……正面交锋,青州鬼骑很难讨到便宜,想要取胜,自然得用些偏门法子。至于花销,那是宫里那病秧子的事儿,我呢,只负责尽量把你们都完好无损地带回去,快过年了……能平安回家吃上一顿热饭,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