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看见那干净清澈还冒着热气的水聚在一个大木桶内时,心中一动,又扭头看了张鹤一眼。张鹤朝她笑了笑:“我就在鹿儿的房中,有什么事大喊一声我能听见的。”
夏纪娘颇为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待张鹤关上门后,她便过去栓上了门闩。
张鹤松了一口气,嘀咕道:“跟女子打交道便是麻烦,总得小心翼翼别说错了话,在别人听来便是调戏之言了。”
她过去看了一下张显,睡了许久的张显已经醒了,她又问了他一些今日落水的细节,发现和高大郎的小儿子所说的并无二致。她叹了一口气,又骂道:“我让你在家中读书,你怎会跑到河边去玩?而且你去河边,在浅的地方玩便好,为何要跑到那么深水的地方去?”
张显委屈地瘪了瘪嘴,但是他不敢反驳张鹤,只能哭道:“我再也不去河边玩了,呜呜呜,爹,我要爹爹……”
张鹤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你若要去河边玩,首先要学会游水。但是学游水并不是为了让你下河玩,这你清楚吗?”
张显点着脑袋,几乎光溜溜的脑袋上的“鹁角”随着他的脑袋晃荡晃荡。张鹤给他一条巾帕,道:“眼泪鼻涕自己擦一下,这两日便先别出去了,过两日再出去晒一晒太阳……”
张鹤安置好他,便又走了出去。她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琢磨着夜里张显极有可能会得风寒,而这村子里并无郎中,她得想办法去请一位郎中回来呆几日。
西厢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张鹤和夏纪娘打了个照面。夏纪娘的脸色因热水的润浸而有些红粉,只是原本该贯着的头发却只简单地盘几下,却是那簪子不见了。
夏纪娘被她盯着看,心里直斥她孟浪,可脸上也依旧是羞臊得很。张鹤回过神,连忙避开视线,道:“我有事要出一下门,不知能否劳烦夏娘子再帮我照看一下舍弟?”
夏纪娘刚在人家里沐浴完,还得帮着收拾一下。如此一来她是该在此呆上一会儿的,便道:“可以。”
张鹤一喜:“大恩不言谢。”
张鹤匆匆地出门去,夏纪娘犹豫了一下便走进了张显的房内,张显从床上爬起来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她,刚要下床便想到张鹤的呵斥,他又缩了回去,像模像样地作揖道:“张显多谢夏姐姐救命之恩。”
夏纪娘看见他这模样便想到了张鹤也总是这般,便更加确定张家的教养想必是极为不错的。她道:“你怎么也这么多礼?还是快些躺回去吧。”
张显躺了回去,夏纪娘给他盖好被子,他一直看着夏纪娘,倒把后者看得颇为不好意思了:“怎么了?可是有哪儿不适?你二哥方才出门去了,应该走得还不远,我帮你找他回来。”
张显忽然便乐呵呵地笑了:“我知道二哥出门去了,我只是觉得,夏姐姐人真好!”
“你这小嘴打哪儿学的这般甜?”夏纪娘笑道。
张显嘟嘴道:“我可没有哄骗夏姐姐。我是觉得这世上就只有三个人待我好了。一个是我爹,一个是二哥,还有李大娘。如今又多了一个,夏姐姐!”
“我不过是救了你一回,你还未与我处过,怎知我人好?”
“二哥说,若是熟人,救人的原因里或许会掺杂着许多东西;可是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毫不犹豫地出手相救,那是她的本能,本能是善良的,人便是好的。”
夏纪娘听得不是很懂,但是倒是听出了张显是在夸自己,不过这若是张鹤的原话,那便是张鹤在夸她。想到这儿,她又笑了一下。
张显看见她的笑颜,眼前一亮,拉着她的手,问道:“夏姐姐,你可许了人家?”
夏纪娘被他吓了一跳,缓过神道:“你问这个作甚?”
张显笑眯眯地,显得十分精神:“夏姐姐,你若是还未许人家,不如你与我二哥在一起如何?若是夏姐姐当了我的二嫂,那我就有好日子过了。”
夏纪娘被他的提议惊羞红了脸,哭笑不得道:“这是为何?”
“我二哥,他一个人太幸苦了!”张显嘀咕了一声,又道,“我们刚来这儿的时候,我二哥身无分文,这家里又破烂得不能住人。我们去找堂叔父,可是堂叔父说家中并无多余的房,还让我们拿出银两来,否则不给我们住。眼见天快黑了,我和二哥的肚子都要饿扁了,没法子,二哥只好去村子四处问是否有人愿意暂时收留我们。最后是李大娘从田里回来,见到我们才收留了我们。”
夏纪娘一惊,她看张家的情况还以为兄弟二人过得总不会太幸苦才是,却没想到当初这兄弟俩会这般艰难。她又问:“你们不该身无分文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