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决定试验一番, 而眼下最适合时宜的作物大抵只有辣椒、土豆以及红薯。不过番茄的种植时间也过去没多久,她有系统育苗,可以节省一个月的时间。只是她若是刻意栽培,那总会有吸引别人注意的时候。
于是张鹤决定先在靠近水泽的无主荒地或是山林中,撒一些辣椒、番茄种子, 再埋一些已经发芽的土豆,随后便不再理会了。她也偷偷地丢了一些种子在一些人家的田中,是否能顺利生长,她便拭目以待了。
这也就是为何夏纪娘在自家的田中发现几株零散在四处角落的小苗,这是张鹤刻意种下的番茄。因最适宜的栽培时间过了,她也不奢望能结果,只要让清河村的人习惯它的出现和存在,她的目的便达到了。
不过她偶然间伸手摸那小苗,却又对它的出现没有丝毫怀疑的举动被夏纪娘看见,夏纪娘又留心观察了一段时日,才最终让她确认那似乎就是张鹤所种的不知名作物。
渐到秋高气爽晚风送凉的时候,晨间霜重露寒,张鹤与夏纪娘在菜地里浇水,发现番茄的幼苗上沾满了露水,便躬身掸了掸。夏纪娘见状,便试探地当着张鹤的面意欲将另外几株幼苗拔掉,张鹤下意识地便开口阻挠:“纪娘等等!”
夏纪娘佯装疑惑道:“怎么了?”
“……”张鹤开了口才知道自己失言,她想了想,道,“我觉得这苗有些新奇,不知会长出什么来,所以特意留下观察的;若是被你拔了,我便弄不清楚它是什么了。”
她的解释倒是很合理,夏纪娘笑道:“那观察这些时日,二郎可瞧出这是什么了?”
“还未曾瞧出它是什么。”张鹤面不改色。
“何以会在菜地里独独生出了这样的几株小苗呢?”夏纪娘又疑惑道。
“许是在撒种子时,连同混在其中的某些作物的种子也撒落在此了吧?”
“二郎这么快便想通其中的关节,我还以为是二郎有意为之的呢!”
张鹤心一鼓,恬不知耻道:“那是因我聪慧!”
夏纪娘不会将此话当作戏言,毕竟在她的心目中,张鹤常常知道许多她所不知道的有趣的事情,在作物上更是有着惊人的作为。对于一个长年与天地打交道、靠天地谋生的农民而言,没有什么比在农事上创造价值更值得令人敬仰的了。
张鹤自然不会知道,一直将她唤作“笨驴”的夏纪娘其实一点也不觉得她笨,反而还认同她的自夸——聪慧。
半晌没得到夏纪娘的回应,张鹤窘迫地转移了话题:“纪娘,你再这么盯着我,我可是会亲你的!”
毫无疑问,张鹤是真的会这么做。可这里不是稻田,边上便是官道,又适逢九月初九重阳节,城中有诸多的人外出登高便经过此地,夏纪娘可做不到在人前如此腻歪。她轻轻地叫了一声:“二郎过来。”
张鹤惊奇,难不成夏纪娘真让她亲?她不担心被人瞧了去?
心中忐忑又期待,岂料夏纪娘只是抬起手,在她的脑门上弹了一下,轻笑道:“说了在外下不为例的,下回还这样就不掐你脸了,改这样。”
虽然夏纪娘只是轻弹,可依旧有痛觉残留,张鹤歪过脑袋摸了摸脑门,便看见骑着马与毛驴的人三五成群地从官道上经过。他们或身穿素罗缝制的圆领袍,或着出行所穿的行衣,身上佩着茱萸囊,俨然是要到峨峰山登高去。
在他们的身后,是一群头戴毡帽,华服纵马的女子,她们身上散发着馥郁的胭脂水粉香味,光彩夺人,一颦一笑间令驻足相看的男子心荡神摇。
忽然,张鹤在其中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细想了一下,记起那是有过一次交谈的石青。石青一身青色的行衣,跟在两个中年男人的后面,身边还跟着几个仆役。他偶尔回头与那些浓妆艳抹的女子交谈,也不知说了什么,引得她们笑得花枝乱颤。
这时,石青也看见了张鹤,他与前面的中年男人低语几句,便从驴背上下来,朝张鹤走来了。俩人相互拱手相揖,又是一番问候,张鹤问道:“石县尉是要去峨峰山登高赏菊吗?”
“正是,衙门休务,便与诸交游一同秋游登高。途经此处,又偶遇张小郎君,便前来相邀张小郎君一同登高,张小郎君意下如何?”
“石县尉美意,只是杂务缠身,匆忙之间尚有许多事未曾交待好,不便应允。”
石青略遗憾,道:“既然如此,我便改日再登门造访了。”
张鹤心中“咯噔”,看来石青似乎对青苗一事还未放弃啊!
石青回去后,一行人又继续悠哉游哉地往峨峰山去,众多男子的心绪都随着那些女子而飘远了去,待到再无她们的身影,才怅然若失地收回目光。这些女子一看便知是官妓,也只有达官贵人才能一次便带这么多官妓出行,是他们平生难得遇见的别样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