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前辈的天师道法确为当世第一。无论是修为造诣,道术境界还是运用之法,我和御宏师弟,乃至龙虎山任何一人都只有瞠乎其后,尤其是前辈已成阳神法体,请道尊神临之术,以法驭法之巧妙灵活更是难以言喻,可说前辈出一分力,我等便要出百倍的力气才能相提并论……”
“但是本天师乃是正一教主!当今道门第一人!身后是天下间万千信众这数百年间的心念信仰!前辈若有百分法力,本天师就有百万分!千万分!若是我不顾后果倾尽全力,前辈自问可能抵挡得了么?”
随着张元龄的喝声,是万千怒雷紫电的咆哮,这一方天地宛如成了雷电的世家,无比的辉煌壮烈恐怖。唯独只有地灵师周围那一圈地面还能保持原样,好像雷电狂潮中的一个小小孤岛。
面对着如海如山的电光,地灵师的脸色第一次变得阴沉无比。
第七十二章 人道(十六)
“没错,这天下道门积累近千年的信念非是我一人所有,若是徒耗在和前辈的斗法之上也非我所愿,但这祖师所遗的真符乃是事关我天师教气运的要紧事物,本天师纵是舍了这一条性命也要将之取回。到底要如何,还请前辈细细思量。”
面对着如雷声一样在天空中滚滚而来的逼人话语,地灵师的脸上阴沉得好像能滴出水来。他转头看了一眼那方的依然漂浮着的小夏,还有那道视而不能见的玄奥云纹,脸上露出几分不舍,再转过来看了看半空中雷光马车上的张天师,脸上的阴沉之色越来越重,沉声说道:“正阳小儿,当你在那正阳殿中执洒扫事,为了得一份真传,不惜求灵云子欢心而委身于他,同时便开始暗暗布下杀着之时,我便知晓你当不是池中之物……却料不到短短三十余年之后你便有资格站在我面前和我讨价还价。我在山中数百年,天师教上上下下一切隐秘,包括你干的那些事,我都知晓得差不多了,你就敢放任我担任护山神灵?你就不怕我将你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告诉天师教中每一个弟子?让天下信道之徒都知道,他们心中的天师老爷是如何起家的?”
雷光马车之上,纵然是在万千雷光环绕中宛如现世神灵一样的张元龄,一张威严肃穆的脸上也不禁微微抽搐了一下,不过这些波澜很快地也都平复了下去,再不能丝毫影响他的判断和话语声中的威压:“那些不过是小小俗事罢了,无论在道门昌盛,天下大势还是求道之路上来看,都是不值一提的疥癣过往。世人向来愚昧,只看得见给他们看的,内中过往有何龌蹉他们不会费神去深究,就算你真的告诉他们,他们也不见得会信。更何况前辈若是当上护山神灵之位,便与我天师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天师教人心涣散于前辈又有何益处?前辈审时度势,想来也不会做那等损人不利己之事。而且这道真符入手,我也自有手段驾驭之,当可压过前辈一头。所以这些顾虑当无必要。”
“……而前辈若是想靠着这些话语来乱我心思或者是拖延时间,那就不必了。现在便请前辈在十息之内给我个答复。”
地灵师阴沉着脸没有说话,一时间天地间只有滚滚低沉的隐约雷鸣,压抑得令人想吐。
十息时间很快就到了,还没有等张元龄开口,地灵师却是忽然抬起头来对着他诡异一笑:“你说得不错,老道我的阳神法体确实不敢去触碰那道万有真符,可惜你却没看见我是如何激发那真符的。我碰不得他便不等于没了办法。”
同时,在小夏的下方地面忽然无声无息地塌陷了下去,一个方圆数丈深不见底的深坑骤然出现在了那里,原本悬浮在地面上的小夏也失去了支撑,和他身边的明月一起一下就掉落在了这深坑中消失不见。
嘻嘻一声阴笑,地灵师化作一道金光也跟着冲入这道不见底的深坑中消失不见。
“好孽障!”无数雷鸣和张元龄的怒喝声一起炸开,雷光马车携带着天地间仿佛无穷无尽的金蛇紫电冲出。一时间那好似天河倾倒,世间所有的闪光和雷霆都汇聚在了雷光马车四周,和马车一起化作一柄巨大无比仿佛天地自生的雷电之矛朝着那那深坑刺去。
张元龄驾驭的雷光马车就是这柄天地雷电之矛的矛尖。眼看着那承载着弥罗万有真符的小子掉落进地底不见,他也是再也按捺不住,沉稳不起来了。这道真符是只有历代天师才能知晓的天师道最高秘密,但除开张道陵之外,历代天师也从未见过这据说衍化出天师道法的至宝。他从登上这天师之位的时候就已经在梦想着这个东西,花费了无数精力与资源去四处打听,稍有端倪和可能性的线索也从不会放过,只要将之掌握在手,不只教中所有在明在暗的隐患皆可消除,他更可以超越历代张家先祖,登上前所未有的高度。
再没有任何顾忌,正一拘神法全力运转,在这荆州一地数百年对天师教,对龙虎山,对‘天师’这个概念的敬仰膜拜所化的信念之力被引动,鼓动起难以言喻海量无匹的天地元气化作雷霆。虽然他自身只是凡人,以道门正统的角度来说这些不过只是外力,但就是凭着这股外力随身,他便有信心将任何对手碾压为齑粉焦炭,就算这只曾随祖师修道,道法境界深不可测的鼠妖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