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轻歌点头笑道:“两位将军的想法正是我所想的,西越的士兵与我南衡士兵一样,到底都是一条条人命,能减少伤亡又能退敌,是我最想要达到的目的。”
下座的将领们皆正襟危坐,每个人都竖起耳朵听喻轻歌接下来要说的话。
其实以喻轻歌女子的身份,军中将领对她的态度不应该如此敬畏,这般态度自然是有原因的。
其一,她是喻风的女儿,喻风为国为民的名声深入人心,对待士兵又亲如手足,他的女儿自然能得到军中人的善待,其二,喻轻歌自三个月前到达军中之后,虽没有上战场,大多只是在营帐内出谋划策,偶尔才去阵地后方观战,可是即便如此,在她的带领下,南衡迅速夺回几座城池,并将西越打得溃不成军。
这便让所有将领除了善待之外更多了些敬畏,不敢再小瞧她的女子之身。
“各位都知道如今西越打的便是持久战,即便士气低落,仍然不停止攻城的行动,可这恰好是兵家大忌,西越皇帝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投入这么多兵力,不拿下我方更多城池,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甘心。”喻轻歌站起身,语气温和,目光锐利,却又从容淡定,谈吐间便将军情分析得透彻。
这是她每次出谋划策时的惯有神情,将领们一开始是被她的气势震撼,后来则是越来越期待,因为她只要出现这般神情,就意味着西越又要吃败仗了。
下方没有人说话,都在凝神等待着喻轻歌继续往下说,见到众将领没有异议,她便略微在脑海中理了理思绪,随后不负众望的继续说她的看法。
“西越皇帝的白日梦该结束了……”喻轻歌勾起唇角,那笑在下方的将领看来竟有些阴森。
“我军兵力数倍于西越,且士气正旺,无须再陪西越玩这水来土掩的把戏,这最后一战,收复最后一座被掠夺的城池,兵分三路,彻底逼退西越大军。”
她此言一出,下方众人惊愕不已,如何兵分三路?
喻轻歌的“兵分三路”不是没有理由的,若是强行攻打,面对那易守难攻的城墙,南衡士兵伤亡是必然的,而如今这自己所打算的“兵分三路”则是足以让西越放弃这座城池,班师回朝。
“何将军率五千骑兵,绕过此城,假意攻打西越边境,定会让西越前方慌了阵脚,而刘将军则每日屯兵城外,无须攻打,只需做个样子。”喻轻歌沉吟片刻后说道。
随后又望向方才说话的那名副将:“西越并无退兵迹象,想必粮草也是源源不断的供给,林副将,你率两千精兵,悄悄寻到西越军后方,截了他们的粮草。”
西越如此猖狂,莫过于后方安宁,如今前方士气低落,后院又起了火,莫非还能任这火烧着而不管不顾么?其次刘将军的屯兵城外更是无形中给了西越士兵强大的心理压力,本就士气低落,若是再提心吊胆,恐怕不久便要崩溃,而让林副将截了他们的粮草则是在他们即将崩溃的精神上压下最后一根稻草。
前方遭南衡屯兵,意欲攻城为先,后方起火为后,再加上粮草被截,前方士兵总不能饿着肚子打仗,这西越领军之人再有能耐,也不能放任自己的老巢起火,放任军中哀怨四起,到了那时,南衡便可以最低的伤亡收回此城。
众将领正在思虑她的话,三名被点名的将领互相看了一眼,显然是已经明白了她的用意,在各自眼中都看到了迫不及待,一同起身抱拳道:“公主殿下此计妙哉,末将领命。”
喻轻歌走出桌案,双手交叠,正色道:“这是最后一战,轻歌望众位叔叔全力以赴,愿我们早日班师回朝,不负家中亲人的殷切守候。”
“末将领命!”营帐中的声音不曾有丝毫犹豫,掷地有声,甚至过了一会儿还回荡着这句话的尾音,久久未曾散去,这声音满含对这最后一战取得胜利的希望,更有着对家的依恋。
此刻所有人心中仅有四个字,归心似箭。
喻轻歌又何尝不想回去呢?看着面前领命退下的将领,她仿佛看到了这最后一战结束的曙光,也似乎看到了远方正在等着自己回去的那个女子。
数月来的征战让喻轻歌经常无暇去想念泠陌瑾,每日的行军布阵,还有偶尔去校场观看士兵操练,她的时间都被占得满满的。
但喻轻歌仍在每日的日出和日落之时想起远在国都的泠陌瑾,日出便是一日之始,日落便是一日将逝,一日复一日,她的瑾儿每一日都是如何度过的?她的伤是否痊愈了?她有没有怪自己不辞而别?
然而闲暇时对泠陌瑾的思念更是如排山倒海般汹涌,喻轻歌总是站在高处吹奏随身的短萧,每当这个时候便是喻轻歌最想念泠陌瑾的时候,那个淡漠了多年的女子,没有自己在身边,是否又变得冷冰冰的了?没有自己在怀中的夜晚,她是否又难以入眠了?她,是否又消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