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们这一拨人马已经赶出了一里以外,后面拖着树枝的十几个士兵也追上来了。远远望去,尘烟滚滚。郑司楚呆了呆,道:“糟糕,过分了点。”
沈扬翼也回头看了看,笑道:“这样搞法,少说也该有上千人,不过谅五德营的人也不会多想。”
郑司楚摇了摇头。这条计策想得太急,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只望这个破绽不会被五德营看破就好了,好在五德营精英尽丧,应该不用太过虑。可是,假如这条计策真的实现了,接下来又该怎么样?真要痛下杀手,把不服的五德营杀尽么?两年前朗月一战后,不知为什么,他的心里更希望五德营能有一个好点的结局。在那一战中,陈忠曾经可以将他斩杀,却又放过了他,所以当方若水要伏击遁走的五德营时,郑司楚不惜为五德营求情,让方若水放走了一半的残军。难道今天倒要把五德营彻底摧毁么?
他正在犹豫不安,楚都城里的陈忠同样心神恍惚,极为忐忑。
陈忠一生,几乎都是在军营中渡过。与旁人不同,陈忠并不是军校出身,从十五从军开始到今天,数十年的军旅生涯里,不知经过了多少大战恶战。虽然祖上是号称帝国十二名将的陈开道,可到了陈忠这一代,祖上的余荫早已不存在了,他靠的也只是手中的刀枪。可是,从来没有哪一天像今天这样心神不定过。
薛庭轩的计策可谓天衣无缝,应该不会有错,可是陈忠却还是不安。他虽然不是个智将,可那么多年的征战教过他,战场上瞬息万变,无论如何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而薛庭轩缺少的正是这一点。
万一奇袭失败,毕炜的大军杀到了城下,该如何应付?抵抗是完全不可能的,就算逃,拖家带口也逃不脱共和军的铁骑。所以从薛庭轩的角度来看,这样以不变应万变是最好的办法。
天还没亮,但这两天陈忠枕席难安,一合眼,想到的就是以前的事。过去的朋友,过去的敌人,现在他们都已成为深埋在泥土中的枯骨,而自己却还活在世上。陈忠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也许用不了几年,自己也将到那个永远的地方去了吧。
“陈将军,您休息去吧。”
说话的是站在一边的副将尚明封。尚明封今年只有二十一岁,虽然年轻,却颇有能力,一直就作为陈忠的副将跟随他左右。陈忠看了看黑暗中的尚明封,笑了笑道:“没事。明封,你先去睡吧,我老了,睡不着。”
尚明封还有说什么,箭楼上忽然有人叫道:“有人来了!”
楚都城太小,箭楼也只能呆两三个人,真有战事,弓箭手在上面起不了太多的作用,所以实际上起的也只是瞭望的作用。听到那哨兵的声音,尚明封抬起头,高声道:“是什么人?”
“看不清,似乎有很多人,总有五六百。”
望远镜虽然能看远,却并不清楚,何况现在天还没亮。陈忠皱起眉头,喝道:“不要慌,加紧戒备。”
城中一共只有两百多士兵,其余的尽是老弱。定名为楚国的五德营,现在实行的是全民皆兵制,十五岁以上的男子全部要入伍,留守的两百多人里,一大半便是十四五岁的少年兵。这些少年兵在两年前还是依偎在母亲身边的孩子,从没经过战阵,听得有人来了,一时间都有些慌了手脚。听得陈忠的话,他们才定了定神,想道:“怕什么,陈老将军也在这里。”
陈忠现在主要教授少年兵的刀法骑术。在这些少年人的所见所闻里,陈老将军的勇力实可谓天下无双,有他在这里坐镇,的确用不着害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