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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司楚呆了呆,心想母亲的神智都已不清了。他道:“妈,父亲还在东阳城,好好的,他马上就会来的。”

郑夫人看着他,目光有点茫然,却又道:“司楚,我说的是你爹,不是你父亲。”

这话郑司楚实在听不懂,郑夫人已道:“司楚,你父亲其实也不是个坏人,可是,我却辜负了他。”

郑司楚愣住了,怔怔的不知该如何回答,郑夫人已喃喃道:“司楚,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瞒着你,只是现在该告诉你了。”

此时郑夫人的话异样的清楚,已不似个弥留之人。这时一阵风吹进屋里,将烛台上的烛光吹得一暗。暮色已渐渐深了,屋外星月在天,南疆的初夏,一片祥和宁静,只有海浪声一阵阵地传来。

等陈虚心夫妇招待完齐大夫与戚海尘,再回来看看时,还在门外便听得楼上传来郑司楚的哭声。紫蓼一听这哭声,脸色一下变得煞白,心知姐姐又有反复,人几乎要摔倒。陈敏思忙扶住母亲,叫道:“妈……”他话还没说完,陈虚心和齐大夫、戚海尘三人已抢到楼上。等陈敏思扶着母亲正要上楼,陈虚心已走了下来,一见妻子,颓然道:“紫蓼,姐姐已经走了。”

他说得很轻,紫蓼怔了怔,喃喃道:“她走了?”

她的脸上木无表情,陈虚心叹道:“齐大夫看过了。唉,人命由天定……”

他尚未说完,紫蓼猛地捂住脸,无声地痛哭起来。陈敏思见母亲痛哭,又是伤心又是害怕,拉着母亲的手只是道:“妈,妈,你别哭了。”可他自己眼里泪水也不住流了下来。这儿本来就十分僻静,海风不时吹来,哭泣之声夹杂在涛声之中,渐渐散去。

五月七日,郑夫人去世。虽然以羽书急报,但从东平抵达五羊城,一般要十多天,就算日夜兼程快马加鞭,最快也要五六天,等郑昭火急赶到五羊城时,郑夫人已经下葬三天了。

站在妻子的坟前,郑昭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站立。他夫妻二人自成婚后,加上反目,分多聚少,直到前几年自己逃出雾云城,两人才算重归于好。郑昭看着坟头,南疆气候温暖,仅仅三天,坟头已有新草长出,不用多少天,坟上定会一片葱茏。他脑海中来来去去都是以前的事,与妻子的相识,以及后来的种种波折。虽然成婚也快近三十年了,可两人离多聚少,而且当中有很多年因为反目而分居。只是那些本以为久已淡忘的往事,这时尽在心头萦绕,恍若重历。

“父亲,走吧。”

郑司楚的声音在背后响了起来。郑昭转过身,看着儿子。郑司楚这些天削瘦了许多,神情也有点颓丧,几乎已没有被称为南军第一后起名将的那个英武少年的影子了。郑昭道:“好,走吧。”

父子两人不约而同地又望了一下坟头。这两个男人并没有血缘关系,唯一联系他们的人却已经埋在了土里。郑昭抹了抹眼角,低声道:“司楚,你现在还好吧?”

“还好。”

郑司楚似乎并不想多开口。他和郑昭是坐马车来的,因为不想外人在场,所以郑司楚驾的车。两人向一边的马车走去。郑司楚拉开车门,郑昭正待上车,郑司楚忽然道:“父亲,妈去世前,跟我说了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