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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现实得很,知道自己这边根本做不成什么事,正道中人一上门就选择乖乖配合,将布置城防的任务全部交出,一如当初胡疆之战,选择全权托付给从未展现过能耐的白庸。倒不是他有什么犀利的看人眼光,实在是知道自己的斤两,与其胡乱弄一通,倒不如交给别人,就算搞砸了也有借口。

不过能够有自知之明也算是颇为优秀的能力,要知道世间的多数人,往往既没有知人之智,也没有自知之明,喜欢逞能和好面子,情绪一上来就会无视责任的轻重急缓。既有自知之明,又有知人之智,那是人中翘楚。独有自知之明,那已经超越世间的多数人,可以归为聪明人的那一类。

这点令计帷幄很是欣赏,本着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的原则,大大的折腾一番。本质上,他就是一个有权弄权,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人,当初他的师傅将他收为徒弟的时候就曾望相断言,他如果不去修道出家,转而选择混俗尘官场,将来绝对是一名权臣,不是流芳百世就是遗臭万年。

计帷幄现在会有一些潇洒直爽的行为,还是得益于修道的明心见性,直指本心的效果。别看他总在计划成功后洋洋得意,喜欢听人马屁,又自命不凡,其实都是一种表面,仔细琢磨就会发现,在重要的问题上,特别是自己的布局,他根本就没有透露一丝一毫的信息,将所有人都糊弄过去了。

这厮如果去混官场,绝对是一个喜怒不言于色,城府如海深的角色。

比如现在,他就手捧一杯香茶,面带信心十足的笑容,有一股万年不倒常青松般的稳重,就仿佛被逼到绝路的不是自己,而是敌人一般,先是用一指椅子,慢条斯理的道:“孙帅请先坐。”

孙副帅原本是平级挪位,到了池州依旧是副帅,不过眼下临危受命,州牧自然是要先给个红枣奖励奖励,于是就将他扶正,州牧就是一方诸侯,自然有这权利。至于原来的大帅,早就高高兴兴的卸甲回乡,逃离池州了。

孙副帅只有自知之明,没有识人之智,自然分辨不出计帷幄是真有把握还是在装样,不过计帷幄的修为相对他而言已经不是高深莫测可以形容,自有一股无形气度,他不可避免受到影响,心中也就安稳了许多。

“我倒不是故意来逼仙长的,实在是城内人心惶惶,一些在外面有家底的,都已经纷纷逃离州府了。至于州府的那些士兵,不瞒仙长,那全是没上过战场,没砍过人头的雏,靠不住,打打顺风仗还行,打逆风仗,能不能坚持一炷香的时间都很悬。”以前的孙副帅,如今的孙大帅老老实实的交底,坦白从宽。

他在胡州军中待了二十五载,虽然真正的战术本领只是半桶水,可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军队的士兵有没有真本领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他现在将话说清楚,靠那些士兵来抵挡大军是不可能,以免对方期望过重,搞砸重要的任务。

大敌当前,他可不会为了面子而故意修饰,说什么尚可一战。反正眼前的都是修真者,跟自己不是同一路,也不必担心什么动摇军心,而那些士兵也不是自己带出来的,不会因此而被看轻。而且,就算是被瞧不起,他也不在乎,跟身家性命比,面子那都是小事。

计帷幄先是装模作样的闻了闻茶香,浅浅啜了一口后,道:“放心吧,明天的决战没你们什么事,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维持城内的秩序,在适当时候的摇旗呐喊就可以了。”

孙大帅试探着问:“打打酱油?”

计帷幄将一杯茶饮尽,点头道:“到时候还有胆量打酱油的尽管去,总之你们最重要的任务是维持城内的安定,所以气势一定要足。大力宣扬出去,敌人都是纸老虎,不堪一击,退守坚城那是诱敌之计。至于想要离开的,到今天晚上为止统统放行,不要阻拦,明天开始闭城。告诉百姓不会打太久,半天时间就足够分出胜负,没必要准备食粮。”

孙大帅知道,这人天生贱骨头,你越拦着他越要走,挖狗洞,塞城门钱拼了命向外逃,可你一旦敞开大门让他们离开,他们反而不想走了,好赖能过活,反正敌人又没打过来,熬得一天是一天。

不过为求小心,还是问:“真的要告诉他们是诱敌之计,会不会泄露军情,万一被敌人打听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