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有些惊讶:这是阿父看阿母时才会有的目光。

好似这江山,是秦王爱得最深的活人一般。他一挥手,指尖所及之处,便是那六国的版图。

“若要打下这天下——”

秦王笃定道:“先打赵韩、魏国便孤立无援;拿下魏国之后,三晋归秦,咱们的土地便与楚国接壤。那是块硬骨头,却也不难对付,待到将楚国收入囊中,余下的燕齐,本就弱小,不足为惧。”

老人须发皆白,可出口的语气却如少年般意气风发:“如今我秦的国力、兵力,强于六国。粮草增产,士卒强悍,用不了多少时间。寡人要是能再活十年,不,五年,就能让这天下尽归于秦!”

一番慷慨,说得秦王自己朗笑出声。

嬴政也不禁扬起笑容。

“太爷爷身体一直很好。”他说:“待病愈之后,你定能统一六国。”

然而小嬴政认真的话语,却又是话来秦王一阵大笑。

山河图下,秦王缓缓摇了摇头。

“寡人的身体,寡人自己心中有数。”话至最后,秦王虽不畏惧,但言语之中饱含遗憾之意:“就交给柱儿与你阿父吧。”

嬴政抿紧嘴角。

秦王稷扭头,看向男孩稍稍紧绷起来的神情,并为劝解。

“政儿,你记住。”

他语重心长道:“为王者,从来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这些话,也许秦王早就想说与他人听。

只是身为国君,他无法说给臣子,亦无法与子嗣坦诚。

唯独嬴政,在当今秦王眼中既是秦国血脉,又与他相隔三代,与王位遥遥无期,反倒是没有任何利益牵扯。

“霸道,可扩展版图,却守不住这万里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