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确是个小孩啊,你最起码比我小四五岁吧!”
“行了吧,这理由我也听了有一年多了,你再说我就扣你零花钱。”他往我身边挤了挤,伸手攀住我的肩膀,几乎是和我偎依在一处。我本来挺习惯跟他腻在一处,如今把话挑明了,却怎样都觉得别扭。
清琅手劲儿也不小,他虽然个子不高,骨架也没完全长开,但搂着我还是足够的。我只穿着薄薄内单,被拥的心惊胆战。
“清琅……钱和节操不能混为一谈的,你先放手,咱有话好好说。”我不忍心去拨开他抓着我手臂的指尖。虽然清琅吃了许多苦,但他仍然在许多事情上保持了一点贵公子的习性,比如修整爱护自己的指甲。虽然他平日说话老气做事儿也很有条理,但这双手完全表现出了一个十五岁男孩儿应有的青葱与力量来。
虽比不上子安的美与匀称,却每个指腹都带着肉粉色,指甲圆润而整齐,骨节明显而清瘦,充满了那种还没经历过生活磨砺的干净与青春,就如同他坦率的说出自己感情的面容一样。
“你以前武功又比我高,也不缺钱,每天跟条泥鳅一样插科打诨窜来跑去,我虽管理几大商行,却几个月都见不着你一回,大多时候你身边都跟着子安,我离你再近也不过是一起喝茶看帐,哪里能这么抱过你。”他低声说。
“你带着我也有三年了,我除了刚认识你那会儿,跟你打起来以外,几乎都没怎么再离你这么近了。有几次你一副悠闲促狭的姿态,靠我很近的时候,我都记得,只是你大概忘了吧。”清琅犹自说道。
烛火在青绿琉璃灯盏里飘摇,我想要调笑几句,却都凝在舌尖说不出口。清琅这一刻的心情,以及真诚而且抛弃一切到我身边的感情,是我不能用几句混话就扯淡过去的。
我心里不禁软了一下,也的确是今天白天的事情对他有什么触动,才让他现在说出这种话吧。
“有一回,我到塞北看林场的生意,路上走得急,裘毛被小厮落在了客栈,你那时候恰好来了塞北给温溟做事,我急着见你,大雪纷飞连裘毛也没让小厮拿,就骑马去找你,冻得哆哆嗦嗦,几乎是从马上滚到雪里,坠到你马车边的。”
“然后你吓了一跳,一脸焦急的扯着我的后领子把我提上马车。拍净了我身上的雪,那表情就跟你今天来牢里看我,在门口等我的时候一样。我觉得那天我真是幸福到死啊,你一路抱着我,就像抱个小孩儿一样,把我和你一起裹在大氅里,我们中间还挤了个小暖炉。那年我才十三呢,比现在还矮得多,瘦小的就是一小团。我和你亲密的时候,总跟下雪有关啊。”他笑起来。
“所以我每年都很期待下雪,总觉得只要是下雪你就会陪着我似的。”
“你抱着我,一路说了不知道多少混话,还总是自言自语说什么:这么一个正太,我是有多狠心才让他出来做生意啊,原来那些论坛里的狼女要是知道了,岂不要抽死我。一面说着一面给我揉手,还说什么:我这真是天杀,你这双手长得这么好,用来替你未来的汉子撸,比来记账重要多了,以后可要好好养着。”
“话说……撸是什么意思?”他说到一半,偏头问我。
“哈哈哈哈,就是打算盘的意思。上下上下……打算盘啊哈哈哈。”我瞬间冷汗都下来了,连忙干笑着说道。
清琅斜了斜眼,脸上写满了不信。
“不管是什么意思啊,现在我也不在乎了。不过我想你就算没失忆,也早就不记得你那么一直抱着我一路吧。后来我住进庄园里,不过你忙的几乎不见踪影,我本来以为我离你够近了,却发现我好像根本就不了解你,我甚至觉得你把我当做细作,可后来你也断断续续跟我提起往事。甚至有一回你跟叶子安喝的鼎铭大醉,跟他说:‘如果清琅那孩子是细作,如果真的他真的是林晴或者温溟的人,我就认了,让他背叛我吧,那我就愿意因此而死。我宁愿死了,也不愿意老是怀疑,我太懒了。’”
“那一瞬间我觉得我的满足,比你每次来看帐时夸赞我,比你把我领回去让我管理商行,还要多无数倍。”
“只是后来你找理由把我送走,等我觉得事情有点不对,赶回山庄时,却恰逢温溟携手下烧山,上千人围山堵你,你就算武功再高,也绝不可能以一敌百,我就躲在树后,看着你被……抓住了,然后被挑断了手脚筋。”
“那时候我几乎是咬紧了衣袖才逼着自己不哭出声的,就蹲在树枝上头皮都木了,看着你在烧焦的草地上惨叫,她踩着你的手腕,匕首扎下去,精准无比的划开……我现在都几乎记不清场景,我只能记得我几乎要跌下树去,几乎想要大喊着捂住自己的眼睛不想看,却拼命瞪大了眼睛,我要让自己记住温溟的每一刀!我要让这些还回她身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