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妃斟酌了少倾,不多绪言,开门见山道:“陛下,您可还记得三月前大朝会,靖州、湖州两州节度使动粗一事?”
皇帝微有诧异,挑眉:“记得,怎么?”
阮妃道:“臣妾自知后宫不得干政,可事态从急,顾不得许多。”说完,她命随从呈上一檀香木盒,温声道:“还请陛下过目。”
盒子内有厚厚一摞书信,皇帝草草翻了一翻,猛然变色。
“许隆昌和姚帆,横跨两州擅自结兵,他们要造反吗?!”
阮妃道:“岂止是结兵,靖、湖两州附近的百姓都已经经过他们的武力镇压,许隆昌甚至寻了文墨先生起草新法,大有拥地自治的意图。”
皇帝细细翻着来往书信,抄底查看日期道:“截止大朝会时他们已经来往了足有半年。”
“是的。”阮妃道:“只是越往后,许、姚二人越发谁也不服谁,看似联合实则矛盾重重,因而新法一事迟迟不得落实,在大朝会上更经不起七殿下的两句激将,当场便翻了脸,臣妾想他们是天高皇帝远的野惯了,忘记天子威慑,才会如此放肆。”
“朕便得了一个缘由将他们逐出都城。”皇帝一忖之下低声道。
“节度使朝京是准许带兵随侍的,倘若真有异心,实在叫人后怕。”阮妃道。
皇帝沉思道:“如此大事瞒的密不透风,靖、湖二州巡抚官员是装聋作哑还是为虎作伥,朕需要彻查。”顿了顿,他转动目光,审度着阮妃的脸:“你又是如何知晓此事?”
阮妃早有准备,条分缕析的答道:“臣妾父亲告老还乡后便四处游历,在官道上无意间撞见靖州军北迁,留了个心眼打听才得知了此事,书信的获得委实花了一番功夫,还望陛下宽恕臣妾插手政事之罪。”
皇帝摆摆手。
阮妃抿唇一豫,又慢慢道:“七殿下是皇上看着长大的,虽行事叛逆些,本性并不坏,臣妾猜想大朝会时他是否是察觉了端倪才故意为之,实则是为了保护陛下。”
“你好像很喜欢老七这个孩子?”皇帝侧目道。
阮妃微微一怔,小声道:“臣妾只是看他早年丧母,身世孤苦,又与盈儿年纪相当......”她忽觉失言,跪倒在地:“陛下恕罪,臣妾并没有指责陛下的意思。”
“无妨。”皇帝破天荒的没有动怒,只是抬眸看向窗外,风吹叶落,枝头茂盛不再,时节更替如人事转圜,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而他深爱的女人也就在那一眨眼的功夫,化作了泡影。
“朕......”皇帝的声音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朕不说,他也不说,只会像个小牛似的用角顶朕,难道不知道朕的角只会比他更硬更尖锐。”他颔首,轻轻的抚平案上宣纸一角:“禁足朕是不会解的,关他一年,让他长长记性,见欢你受累些,没事去看看他,开解开解,最起码让他懂得‘易地而处、通情达理’这八个字怎么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