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亲情淡薄,亲兄弟尚能操戈,更何况姻亲?
陶皇后点了点头:“我儿放心,母后心里有数。”她说着忽然皱了皱眉:“对了,本宫听说,你三弟当日从河东带回一个姑娘?他看不上你表妹,是不是因为这个姑娘?”
太子心头一跳,他也疑心如此,但是面对母后,他口中说的却是:“不是。儿臣见过那个姑娘,跟她毫无关系。”
他说的异常笃定,陶皇后点了点头,并未多言。她将话题转到了丁如玉身上:“太子妃近来身体如何?也不知这一胎是男是女……你们需要早些诞下嫡嗣,你父皇也能安心。”
太子连连点头称是。在他看来,能有子嗣就好。以后还会再有。秦家这几代像是受了诅咒一般,嫡系子嗣不丰。皇祖父如此,父皇也如此。父皇还未登基时,明明子女不少,可是一登基,子女缘忽然就变淡了。
母子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太子有政务在身,不便久留,匆匆告辞离去。
陶皇后歇了一会儿,处理了一些宫中事务,听宫人来报,说是定方伯府的夫人小姐到了。陶皇后微愣:“怎么筑儿也来了?”但她到底放下手头的事情,淡淡地应了一声:“教她们进来吧。”
定方伯的夫人许氏携女向皇后施礼后落座,小心翼翼:“娘娘,筑儿顽劣,非要跟着来。还请娘娘恕罪。娘娘召臣妾来,可是有事情吩咐?”
陶皇后笑笑:“咱们一家人,说什么恕罪不恕罪?”她看看陶筑:“还不是筑儿的事情?筑儿大了,该议亲了,不知道……”
陶筑心里一咯噔,皇后姑姑说这话,看来她与晋王的事情毫无可能了。明明先时也有心理准备的,可她此刻仍忍不住心中憋闷。她直接站起身来:“我不嫁了!”
陶皇后面色一沉,许氏已然低喝道:“你这丫头,不许你来,你偏要来!来了偏生又这般不懂规矩!”
陶筑争辩道:“娘,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人家不愿意娶我,我不嫁还不成吗?”她声音隐隐带着哭腔:“我原本也不是非嫁他不可,都快摆到明面上,又说不行。这不分明是给我没脸吗?人家看不上我,人家府里藏的有美娇娥……”
“又胡说了!”徐氏急得要去掩女儿的嘴。
陶皇后面色沉沉,低声道:“此事并没有几个人知道。本宫也不明白了,怎么原本是本宫、皇上与晋王三人商量的事情,怎么竟传到你一个未出阁姑娘的耳朵里!还连人家府里有没有美娇娥都去打听!”
她素来知道这个侄女的性子,想着虽说刁蛮任性了一些,但是好歹还知道规矩,却不想在她这凤仪宫里,直接就闹将起来。说来说去,陶筑这是怪她当初提议此事了?她心说,若是陶筑温柔大方一点,也许晋王还不会直接回绝呢。
陶筑白着脸不说话,徐氏低声求情:“娘娘,这孩子一向不会说话,娘娘别往心里去。”
陶皇后摆了摆手:“说到底,都是本宫的不是了。嫂嫂,你带她回去吧。是本宫没脸见她。”
陶筑慌了心神,连忙软语道:“娘娘,姑姑。是筑儿不好,惹恼了姑姑,姑姑别往心里去……”她跪伏在地上,长长的头发散落在地:“筑儿知错了……”
如此好一会儿,陶皇后才道:“本宫没有恼,就是有些乏了。你们且回去吧!”她挥了挥手,不胜疲惫的模样。
陶筑还欲再分说,但许氏扯了扯她,暗示她皇后娘娘是真的倦了,还是及早离开的好。
母女两人离去。
陶皇后按了按发痛的脑袋,轻轻呻吟了一声。
“娘娘头痛又犯了?”宫女上前殷切地问。
陶皇后轻轻摆了摆手:“扶本宫去歇一歇。”她这头痛病有十多年了,宫里头需要操心的事太多。她家世平平,除却是皇帝的发妻这一点,她再无其他优势。甚至这点优势,还差点消失不见。——她常想,如果不是因为有太子,也许她皇后的位置都未必能保住。
她只能努力去公正,去大方,去做个贤良的皇后。没有人知道,这么多年,她有多辛苦。
她努力事事周全,但终究是不能教人人都满意。
躺在床上,她不禁想,难道当初她提起那桩婚事,果真是不妥当么?可皇帝也击掌赞赏了啊。但是为什么皇帝那边也没下文了呢?而且秦珣也不同意。总不会真是像陶筑说的那样,秦珣不同意,是因为家中另有佳人?
什么样的佳人能让秦珣直接婉拒帝后提议的婚事?——陶皇后对儿子的说辞并不完全相信。她深知儿子仁善,儿子那样说,多半是怕她迁怒那个女子。
可这样一来,她更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