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姨还知道自己是我的堂姨,为何要让落英偷我的针线呢?堂姨觉得我为何要放她离开?那是因为她将堂姨所做的一切都告诉了我。我没有向堂姨发难,不代表我原谅了堂姨的所作所为,更不愿意让我家官人为了救你而将让自己也陷于困境。”
岳揺纺哑然,向来习惯先声夺人,以气势打击和压垮小辈,好让自己占据主导地位。现在身陷囹圄,又有求于曲清江,从而使自己矮了对方一头,先前的手段放在这儿便没有用了,以至于曲清江摆出这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后,她再难维持镇静。
岳揺纺神情哀戚:“是我错了,我不该觊觎你的针线,我可以将它们还给你,求你看在我是你堂姨的份上,救救我!”
曲清江没说话,径直离开了。岳揺纺追悔莫及,只盼着岳炎方能来看她,然后帮忙说服曲清江。
然而如曲清江所猜想的那般,岳炎方确实受到了牵连,他被御史弹劾罢官在家,现在正忙得焦头烂额。
林家父女找了许多旧识才疏通关系得以进去探望岳揺纺,告知岳家也被牵连,现在自顾不暇中。如今这案子是太子主审,唯一能帮她的只有在太子跟前说得上话的赵长夏。
所以岳揺纺求来求去,最终还是得求到曲清江的头上来。
她像是想通了,然后老老实实将当年的火灾详情告知了曲清江:
岳揺纺也不是一开始就嫉妒比自己优秀的人,尤其是岳机杼出名的时候,她还只是一个孩童,对岳机杼那叫一个孺慕。
在她的心目中,岳机杼就是她学习的榜样与偶像,自己也想像她一样绣出美轮美奂的刺绣。但苦于她是二房的子女,并没有获得岳家传承的资格,所以她常常偷看岳机杼刺绣,偶尔会溜进储藏刺绣的库房临摹别人的绣作。
岳揺纺十二岁那年发现岳机杼在潜心绣一幅画,因为篇幅太大,搬动麻烦,所以岳机杼一直是在库房里刺绣的。因房里禁止明火,所以岳机杼一般只在白天进入库房刺绣。
岳揺纺便看准了这个时机,在岳机杼离开后,悄悄潜进去学习。由于天色已经昏暗,她不得不点着灯进去。
过了很久都没有发生过什么意外,岳揺纺渐渐地就松懈了,然后在岳机杼的绣画快要完成之际,她因为听到外头的动静,吓得赶紧逃跑,结果不小心踢倒了在地上的灯盏,火苗烧到了一旁的绢布,使得火势迅速蔓延开来。
她因为害怕被责怪,所以压根就不敢声张,逃回了房中。她侥幸地想,当时外头有动静,想必很快就会有人发现走水了,从而赶来灭火,不会有事的。
等到第二天,大火扑灭了,里面的绣作也付之一炬,更重要的是岳机杼受伤了!
郎中一大早赶来为她治疗,却说那手指被压断了,而且没有及时得到救助,只怕是废了。若是不早些切掉它,伤势会蔓延至全身,届时就是要命的了。
岳家的希望都压在岳机杼的身上,而她害的岳机杼的手指被废,这要是被别人知道,她肯定得被生吞活剥了。
恐惧之下,她更加不可能说出实情。
因找不到线索,这件事最终被定性为岳机杼留下明火,然后也没有关窗,最后风把灯盏吹倒,才引发了火灾。
在这之后,岳机杼就被岳家放弃了,岳家人转而培养她。
岳揺纺在经过了忐忑不安、彷徨愧疚之后,慢慢地便随着岳机杼出嫁、她得到岳家的传承,被寄予了深厚的希望而逃避过去的一切,暗示自己,那场火跟她没关系,她也无需对岳机杼心存愧疚。
她压抑得很厉害,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得到了很多,因此更加害怕会失去这一切。在压抑中,内心逐渐扭曲,她怕别人超越她,于是开始嫉妒比自己有天赋的绣娘,而为了达到目的也会不择手段……
岳家的保驾护航,以及来到汴京后左右逢源,她迷失得越发厉害。得知自己的弟子廖敏新创了一些针法,她生怕对方会超越自己,走得比自己更远,所以才动了将其占为己有的念头。
包括得知曲清江的天赋,以及她初次高兴地告知异色绣的事情,岳揺纺十分恐惧她会超越自己,因此才下意识打击她。实际上她也曾后悔,奈何她又拉不下脸去道歉,才使得她们的关系恶劣至此。
曲清江闻言,并未说什么,但却觉得岳揺纺的事是一种警示。
人的贪婪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而是在无数个“侥幸”里,渐渐迷失的。往后她跟赵长夏之行事也切不可抱着这种侥幸的心理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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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太子的审理下,这件案子很快就水落石出,燕王私底下咒骂官家的事情确实存在,他也怕官家对自己下手,所以打算利用不祥之兆等舆论手段来吓唬官家。但最终这事被他的幕官发现,并被制止,所以这事才没有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