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是根据统计学上的资料库,根据以往的分析记录以及标记特点,对比对新发案件,从而缩小警方的侦查范围,锁定最有可能的犯罪嫌疑人。或者根据凶手的标记行为对案件进行串并。”
“最后,给出一种优化的程序,推测出犯罪嫌疑人下一次最可能的作案地点或者其居住地,达到预防犯罪再次发生的效用。”
“但是,这个看上去十分实用的学科,我国现在还几乎处于一片空白的阶段。”刁书真无奈地笑笑,“如果老师还在的话,也不可能单枪匹马地将我国的犯罪心理侧写提到世界的水平。至于我的话,那就更不可能了。路漫漫其修远,就单说东方人犯罪报告数据库的建立,就需几代人的努力。
“但你屡破奇案,如果并非全部来源于对犯罪心理的研究,又是来自于哪里呢?难道不是因为你基础知识丰富,勤于实践,同时又紧跟最前沿的理论的吗?”宋玉诚疑惑道。
“这就是我那天为什么会出现在坑里了。”刁书真舔了舔干涩的唇,袒露这桩心事比她想象中更为艰难,“我能察觉到别人的情绪波动,如果这种某种情绪格外强烈的话,甚至在当事人离开之后,仍然能被我接收到。”
“这与微表情判读不同——我甚至无需接触到那个人,就能知道他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感。”
“但对我来说这完全不是什么值得庆贺的事情——尤其是这种所谓的天赋的来源很恶心。不,不是上天赐予的才能,而是在培养皿里人工繁育的东西。”刁书真的鼻子周围产生了厌恶的皱纹,“我暂且不想提这件令人作呕的事情。”
宋玉诚轻轻地叹了口气,莫名的阴郁之气萦绕在她心头。
命运馈赠的不详礼物,又会标上怎样的价格?
“别太为我担心。”刁书真笑了笑,那笑意里有着说不出的疲倦,“疲惫至极时,我会幻想自己是个清闲的普通人,在偏僻的街角开一家安静的书店或者花店,邂逅一个普通的男孩或者女孩,谈一场甜美又庸俗的恋爱。但是——”
她琥珀色的眼睛又变得锐利,划过冰凉的冷锋,“刀刃本该染血,良驹就应飞驰,烟花就该燃烧,而我就该和犯罪分子对决。舒舒服服地躺着固然美妙,但我不能在庸俗的生活里腐朽。
“既然命运待我如此我如此,我就将这场盛大的戏演到极致。
“别同情我,玉诚,无非就是命运而已。”刁书真笑了笑,“你不也和我一样吗?如果不是骄傲和向往,你又为何要选择法医这个又苦又累又虐心的职业?就像郝仁同志说的那样,那些事情交给男人去做就好了。无论是查案缉凶,还是洗冤惩暴,或者是冒着危险保护别人,听上去好像都不是女人应该干的事情吧?”
宋玉诚没有说话。
刁书真冲她嫣然一笑,俏皮地挤了挤眼睛。宋玉诚似乎想板起脸继续教训刁书真一顿,可生气的表情还是松动下来,冰雪消融。
“只是想把人生过到极致而已。”宋玉诚流畅地开着车,起步、换挡、拐弯、超车,动作优美娴熟,像是指尖落了只振翅的蝴蝶,“死的时候,那些微不足道的成就没有什么好炫耀的,苦心经营的人际关系早就土崩瓦解,倾心相恋的爱人或许先行一步,或者踪影不见。唯有那些努力前行时落下的伤疤伴随着我,那是赠与自己的荣耀——”
“我这一生为了信念,倾尽所有。”
“哎不过你相亲那天,说你不喜欢活人,只是为了拒绝郝仁的借口吧?”刁书真坏笑道。
猛地一个急刹,如果不是系着安全带,刁书真毫不怀疑自己会撞上前面的挡风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