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壤,偏东南,这里有同一条名为南江的大河,它是大同江最大的支流,水量充沛。
在海翎岛海战发生的同时,周军骑兵且战且退,慢慢将高丽军队引到了南江边。
高丽大军号称三十万,这虽然有些夸张,但连带民夫十几万还是有的。
这已经基本上是整个半岛十分之一的人口了,可见此次动员的力度之大,几乎是倾国而出。
十几万人的行军,也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前后调度和难度非常大。
是以,在周军派出骑兵和高丽骑兵连续狗斗了十余日后,高丽大军才走完了不过百余里的路,缓慢来到了南江东北方的慈悲岭下寨。
“大王,可把某给憋坏了,啥时候能让狠狠冲杀一番啊!”作为最后一批退回来的草原骑兵千户日鲁格,见到慕容信长的第一句话,就是他最直观的感受。
这些天确实憋坏了,因为高丽骑兵的战斗力,不能说低,只能说是日鲁格没见过的这么低。
慕容大王又不许他们一顿勐打把敌军吓跑,于是只能故意不穿甲胃,还要留着手去跟高丽骑兵打的有来有回的。
这哪是作战,这是在演戏。
“哈哈哈哈!”慕容信长将一个装酒的小皮口袋扔给日鲁格,大笑几声后说道:“吾知道你们憋得难受,先安稳几日,保证有你们上场的机会。”
说完,慕容信长拉着日鲁格的手,就走了近了军议大帐中,账内的都虞侯以上军官,都早已聚齐。
慕容信长让日鲁格就在他下首不远处坐下,随后开口说道:“吾拿到了确切的信报,那王昭确实点起了全国军马,预计八万步骑左右。”
此言一出,下面的军将们都禁不住喜出望外了。
从以前得到的消息来看,这海东之地在三国争斗的时候,一般出动军马两方相加也不过就是五万左右,现在竟然一次性就出动了八万。
王景要比其他人都谨慎一些,低声说道:“若是消息无误,算上民夫的话,高丽人这是十抽一,按抽丁来算,至少也是四丁抽一,差不多上是每户出一人了。
咱们这里还没打下来平壤,那王昭也不是昏聩之辈,为何会如此孤注一掷?
难道他不知道一旦兵败,高丽国这小小基业,就会陡然间倾塌吗?”
这一点确实很魔幻,难不成王昭这家伙以为弹指间就能灭了强敌,这越思考,越感觉有点不合常理呢?
一众兵将想了半天也没想透,还是慕容彦超这样的浑人来的直接,“大王,王公,咱考虑那么多干什么?
不管咋样,这高丽国就是这么几万兵马,把他们全在南江边歼灭不就行了吗?”
慕容信长一想也对,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小花招都是徒劳的,不管王昭有什么计谋,自己需要考虑的,就是把他这几万兵马全部杀光,那问题就解决了。
想到这,慕容信长伸手在南江边修筑的军寨处指了指,“王公,某准备亲自领兵攻破平壤城,南江这里,就由你坚守吧。”
王景赶紧出列叉手应喏,他知道慕容信长的策略,现在已经把高丽人吸引到了这边,那么再留着平壤城就没有必要了,肯定是要先强攻下平壤城,解决后顾之忧的。
同时,大军在南江边的这个军寨,正好卡住了南江最为宽浅适宜过江之处。
这边一开始勐攻平壤,高丽军定然也会马上勐攻军寨,以求夺取这个渡江之处,救援平壤城。
“赵思绾!”慕容信长大喝一声,顶盔掼甲的赵思绾赶紧单膝跪下应喏。
“汝这贼杀才应当知道,若不是驸马都尉念在与你兄弟二十年的情分上,你应该早就去十八层地狱受那油煎之苦了。”
若说二十年的相伴,对于自小就形影不离的赵匡赞,赵思绾没有一点感情,那也是假的,特别是他犯了大错之后,赵匡赞还留了他一条性命。
“仆能活命至此,皆是驸马都尉宽宏大量,大王不计前嫌收留,戴罪之人无甚言语,惟愿效死。”
“那好,率领你的一千乞活郎精锐,随王公留守南江吧,若是南江失守,某将尽杀尔等。”
赵思绾嘿嘿一笑,只是这脸上的笑容有些渗人,“若真是被高丽人攻下砦堡,仆一定尽杀左右再战死,不劳大王动手。”
慕容信长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将蔑儿乞人的千户脱黑答招了过来,“听说蔑儿乞长弓手独步漠北,切勿让吾失望。”
脱黑答赶紧拜伏在地,“地藏王菩萨在上,蔑儿乞一定杀尽王上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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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昭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计谋,因为如今的半岛之上,就只有靠近中原的西侧能养活大量人口,南北全长也不过就是一千里上下,征召起来相当方便,听着夸张,但实际上并不那么吓人。
且由于地势是这种既狭长又短窄的奇葩,导致一旦开战,就要拼尽全力才行,不然平壤没了,开京也没法守。
除非王昭愿意去山上当猴子,或者去海岛上当水猴子,耗到敌人自己撤退再回来。
不!以现在王氏高丽政治格局,王昭敢退到全被豪族控制的山林和海岛,大概率直接就被谋杀了。
所以,还不如将全国能用之兵都带着在身边。
打的过,那就借大胜之机,就在平壤城让各家豪族出人出钱,移民实边,进一步削弱他们的实力。
打不过,那也能把豪族们的私兵都消耗在这,之后不管是回到山林或者去东岸坚守,至少能保证不被当地豪族彻底钳制住。
只是,王昭有一点他没考虑,或者说不敢去深想,那就是万一全军覆没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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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江边的军寨,其实修的很简陋,除了简单的拒马以外,连地形都没选在更靠近山坡的地利位置,直接就只扎营在了河边几百步处。
王景麾下掌握着禁军安东镇全部和平东镇的一个营,共计约四千人,赵思绾的乞活郎一部一千多人,脱黑答的九百蔑儿乞长弓手。
人数不多,也就是六千人左右,王景的布阵更是大胆,安东镇的重甲步卒就这么五百人一个小方阵,呈前二后三靠着军寨布阵。
而在安东镇的阵型的后面,蔑儿乞长弓手排成了长长的两横排,平东镇的一千精骑,则护卫在左右。
剩下的一千乞活郎,身穿半身环锁铠,手持各种利于近战武器,于寨门口如同疯狗在等待着主人的命令。
高丽军安营下寨之后,王昭亲自领兵过来一看,鼻子都气歪了,你他妈也太侮辱人了!
老子亲率大军三十万到此,你五千人就在大平原上列阵,当老子带着的是什么?三十万头猪吗?
远处,平壤城头燃起了浓浓狼烟,喊杀声似乎都隐隐传了过来,明显是在求救。
因为慕容信长给这些低估了周军战斗力的平壤守军上了点强度,直接让平东镇的步军身穿重甲勐攻。
高丽上将军姜弓珍策马开到王昭身边,作为一位征战三十余年的宿将,他感觉到了一丝丝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