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陈公公,见过魏大人。”
宫道上,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向前方走去,路上遇到的內侍纷纷靠边行礼。
待路两边没有其他人后,身后的魏广德才紧走两步拉近和陈矩之间的距离,低声问道:“今日陛下召见就是为了兵饷之事吗?”
前面带路的陈矩放缓脚步,也是压低声音答道:“应该是,陛下已经看到户部的奏疏,知道朝廷财政支用不足的问题,今日或许也会问及此事。
魏老弟,你对户部这些年的情况是否清楚?”
“略知一二。”
魏广德只是微一皱眉随即就舒展开,他虽然不是户部尚书,可户部这些年的开销,每年都会大致罗列出来交到内阁,而其中涉及军饷又是大头,所以还是大概记得。
内阁阁臣,最忌讳的就是在皇帝有问题询问的时候,你一问三不知。
之前已经说过,内阁处理政务,大多都是参照旧例执行,只有遇到没有旧例之事,才需要动脑筋想办法,拿出稳妥的应对之策,但这一样的事儿毕竟不多。
但是内阁本质就是皇帝的秘书处,为皇帝决策提供咨询,所以皇帝知道的你不一定知道,但皇帝想知道的你一定要答得出来,否则你的存在也就失去了意义。
魏广德的记忆力不错,仅仅片刻功夫,户部以往奏报的数据已经浮现在他脑海里。
只要不是突然问出没有准备的东西,仅仅是问户部银钱支用的话,魏广德自信还是可以应付下来。
至于为什么会扯到户部,这就得从内阁票拟可行的那份,京营戎政请奏勾满兵额一事说起。
京营请求补满兵员,兵部认为并无不妥,内阁也不觉得有错,于是都认可了。
奏疏到了皇帝手里,意见当然和大家的一样,也是觉得京营应该按制满编才是,于是大笔一挥,此事就算定下来了。
旨意发出,兵部和户部商议增拨兵饷一事,户部于是立马就不干了。
实际上很长一段时间里,户部划拨出去的银子,大多进了兵部,兵部已经成为大明朝堂一个不折不扣的吞金巨兽。
京营勾满没错,不满兵员自然有发饷,这也没错,可错在户部拿不出银子,而且户部部议也认为不能就这么算了。
若是按此办理,那兵部下辖各镇兵员大多也有差额,还有内陆省份,特别是如山东等靠近北地的都司,都有派出客兵补充边镇防务,而他们调动让本就不满编的各都司也是大喊头疼。
如果京营能够勾满,户部兵饷也增拨,那其他各镇也这么上奏又该怎么办?
于是户部干脆就不和兵部谈了,而是直接把奏疏递到皇帝手里,让皇帝定夺。
“陛下这两天就在翻看户部以前上呈的奏疏,也是很为难。”
陈矩又低声把近两日的情况说了下。
等两人到了乾清宫外,通报后魏广德很快就被召入宫中。
“善贷,起来吧,这里没外人,也不需要行君臣之礼。”
隆庆皇帝看到魏广德进殿后就行礼,马上开口道。
以前在裕袛的时候,不管是他召见高拱还是魏广德,亦或者其他人,大家其实都是拱拱手行礼就行了,因此虽然已经做了几年皇帝,可依旧不习惯看到这些人在面前行跪拜礼。
魏广德愿意跪吗?
当然不愿意,可时代就是如此,捏着鼻子也就认了。
刚穿来那会儿,魏广德心里或许还有人人平等的观念,可是到了现在,潜移默化中他的思想也变了。
别看他跪皇帝,到了外面跪他的人一大把,还抢着跪在他面前。
“谢陛下。”
魏广德还是行礼完成后才起身,然后就肃立在下方等待皇帝垂询。
“京营的事儿,现在兵部和户部闹起来了,你应该是知道的。”
隆庆皇帝开口就直入主题,果然就是这事儿。
“父皇在位时,就曾听说国用不足,之前的朕就不问了,就说朕登基三年来,户部到底收入了多少银子,又支用了多少银子,怎么国库会如此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