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了解。”斯克拉姆笑了笑,朝前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请继续。”
于是,车戊辰将他遇到警员、听到报案呼叫、征用了对方枪支和摩托的过程一五一十地复述了出来。
这些内容,其实斯克拉姆在进这个房间以前就已经知道了;他在见车戊辰之前,便已先行询问了那名警员,并且也通过街面监控确认了对方提供的信息。
但……眼下这番针对同一问题的重复问答,还是得再进行一遍的;因为“口供”这种东西,仅通过一个人获得时,可信度很低。
且不提“故意说谎”这种情况,单说“记忆”,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人的记忆,远没有人们自己认为的那样可靠,比方说,此时此刻,正在看着这段文字的你,就无法想起前天中午具体吃了什么。
大多数人都需要一分钟左右的时间才能回溯到最近四十八小时内的某个记忆点,一分钟内想不出来的,那可能就再也想不起来了,或者……只能得到一个所谓“大概”的、“模糊”的印象。
这种印象,与其说是“记忆”,倒不如说就是你猜的——结合自己对自身的了解,以及前后的记忆片段,做出的猜测。
这才是我们记忆的真相:人类的记忆并非是写在白纸上的黑字、也不是存在硬盘中的数据,人类的记忆只是由许多关键的碎片串联拼凑出的残缺拼图。我们的大脑对于那些已经历过的、并非特别重要的事,会自动将其当作垃圾信息处理掉,以此给我们认为更重要的信息腾出空间。
与自己相关的经历尚且如此,那么……那些和你无关的记忆,就更不必说了。
我们时常可以在一些影视作品中看到,某凶杀案在庭审过程中,让一名目击证人,去指认某个在几个月前的半夜里从他眼前乃至几十米开外一晃而过的嫌疑人……这简直就是笑话,那证人连那天自己是什么发型、穿什么衣服怕是都不记得了,你还指望他能辨认出一个只扫到过一眼的陌生人具体长什么鸟样?
因此,来自“一个人的口供”,或者说“记忆”,永远是需要质疑的。即使是多个人给出的关于同一件事的口供,也得互相对比着分析,才能辨明真伪——完全对不上的,那说明其中至少有一个人说谎;每个人所说的略有出入,但大体能对上的,有较高的可能性是真的;完全一模一样、严丝合缝的……那叫串供。
车戊辰叙述的内容,就属于第二种情况,即和警员所说的略有出入,但基本上讲的是一档子事儿。
主要的区别在于,在那位警员描述的版本里,警员先生在面对fcs的探员时毫不妥协、大公无私地抄着罚单,并且在对方征用他的枪和摩托时表现得很从容,就是那种……摆了一张很酷的面孔,冷冷道:“哼……那就交给你吧。”这种感觉……
不过在车戊辰描述的版本里、以及附近的街面监控来看……那种交流大概只发生在那名警员先生的想象中。
总之,车戊辰就这么继续说着,说到他进入网戒中心并看到尸体的那段时,他还将自己看到头三具尸体后的推理也跟斯克拉姆说了一遍。
但斯克拉姆对此显得有些不以为然,并且在此插嘴道:“车探员,你只需要把你在那儿的所见所闻尽可能详实地描述出来就行了,分析的工作会由eas的专人来处理。”他微顿半秒,“当然了,我并不是在质疑或否定你做的这些分析以及你的专业能力,只是想告诉你……即便你推测的是对的,但这些由你提供的分析内容也不会被eas采纳、亦不会对我们做出的最终判断产生什么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