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坐天枢宫时,她会想起初一被罚来抄写门规的安然之日;寻观琅法阁时,她又想起竹林中与初一剑扇相斗的快意时光;或者与明陆道尊研谈阵法时,她的脑海不觉便会倒映出与初一同战花妖共斗梦魇,乃至坎城旷野上被初一奋不顾身挡在身前的幕幕往昔;待到她在镜中端详着已经不像自己的自己时,她又会忍不住抬手去触碰被初一亲吻过的嘴唇。但即便是眼前这双曾几何时只识划符持剑的纤纤素手,也在无意间被初一舔吮过手指,挽扣过掌心,更别提在那刺骨冰湖中,仅隔一层轻衫触碰初一胸前柔软的清晰回忆。
可为什么这些事情,以前的自己都不曾在意过?还是说初一的心思,其实她早就懂了。一而再再而三的下意识忽视不过是因为她根本不知该怎样去面对?
是啊,该怎么面对。
接受?听起来实在荒谬。不接受?既然明知不能也不该接受,又为何要为此百般苦恼,伤神累心。
七千二百级仙阶,凌非焉想了许多,走得缓慢。想来这便是仙阶修筑者最初的苦心,让每个决意修真向道的人在登上紫麓山时有足够的时间去静思去忘却,去攘除内心纷扰,步步超脱凡尘。
初一默默跟在凌非焉身后,心中愈加喜悦。又是两人独处,凌非焉这次没有驾着轻功逃也而去,果然是在暗示自己主动与她说些什么吧。
偏巧夜风阵阵,总是将布满暧昧与苦涩的气息吹送而来,抬眸望向那清冷中暗增几分期许的背影,所有那些按耐不住的话语又冲到了初一的唇齿关前。
“凌尊……”初一张口唤住前面的人。
凌非焉没有回应,却是身体微微一震,停下了脚步。
初一见了,便知自己猜得没错。凌非焉在等她开口,凌非焉终于也想听她讲明一切了。如此一来,初一心中反倒坦然许多。且不说像人固有一死那么昂然无畏,怎么说也是有了破釜沉舟的气概。
又登几级台阶来到凌非焉面前,第一时间初一却是沉默了。没想到两天内幻想了无数种与凌非焉坦露心迹的措辞和方式,到了真正要说出口的时候,却还是跟毫无演练一样紧张无措。
凌非焉更是倔强的强迫自己必须盯着初一的眼睛,她怕自己一低下头去就在气势上落了下风。本来就是初一擅自亲吻冒犯了她,她怎能再让自己的羞赧拉低了自己的傲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