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世界不复存在,堃山幻境亦不攻自破。
此时山中林树已被业火焚成漆黑焦木,腾起浓郁黑烟,如乌云蔽日般笼罩半空。
众人脚下土崩石裂,枯骨腐肉、亡灵饿鬼源源不断从深渊中被释放出来。残酷战场中再没有一隅清净之地,就连合盟最敏锐最凌厉的弟子身上也沾满了污浊,或是鬼变同门未冷的鲜血,或是十方恶鬼的腐臭脓血。
九州十二门终于真切目睹鬼狱洞开的真正模样。更唏嘘那待宵花灵竟以不同视角不同身份,再次目睹人间炼狱的场景。
南卿已不是当初那一朵弱不禁风的飘零野花,也终于体会到妖王离最后护下它时的悲怆心境。冒着业火的炙烤将一只只放肆纵火的鬼煞刺杀,南卿的双手颤抖不已。她也想不顾一切的去保护堃山中的一草一木一枝一叶,但所有的努力在肆虐的鬼煞面前却显得无比苍白。
更糟糕的,南卿自己也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中,辨不清是为堃山中一切重蹈她曾经覆辙的生灵哀伤,还是为打心底里疯狂滋生出凶狠杀意的自己而感到畏惧。
正痛苦间,一道细密的银色辉光疾速擦过南卿的脸颊。南卿下意识侧身躲过,却见那银色细光正中身后一只鬼煞眉心。鬼煞轰然倒下,眉心银针须臾化作一缕游离气息消散不见。
南卿虚惊一场,即向银针的主人点头致谢。而那银针的主人显然已经透支了太多体力,面如薄纸,惨白得很不好看。
“别为难自己……咳咳……做些擅长的吧。”尽管筋疲力尽,非云的声音依然冷静从容。
南卿知道非云说的是什么,让她忽然感觉背后的古琴风木离有如万钧之重。
这样一场亡命的厮杀足以让最清明的合盟弟子都杀红了眼睛,仿佛每个人已经没有了正邪善恶之分,都只是为了最原始的活下来的欲望在战斗。非云忽来的一句关切,却细致入微的直达了南卿的迷茫。
“可眼下这样,琴声还有用么……”南卿有些犹疑。并非不信非云,而是不信自己。
“咳咳咳咳……”非云的气喘咳嗽愈加剧烈,仍坚持道:“这问题来时我也想过,咳咳……如此恶战可需要我这么一个无用的人……”
南卿闻言,下意识摇了摇头。非云才不是无用的人,她刚刚还在鬼煞刀下救了自己。更别提她已带领其他青遥师兄师姐化解了多少同道为鬼煞所伤的痛苦。
非云见南卿已经理解她的苦心,点点头不再多言。省下的力气她还要再多做一些自己擅长的事。
带着三分感怀,七分敬意,南卿目送非云与三两青遥弟子匆匆离去。再风木离取在身前时,南卿眼中的迷茫恐惧和无力悲悯已经驱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然的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