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为何不进屋来,反倒要在外面偷听。
沈天舒心下思忖,自己既然机缘巧合救了丰荣太妃之命,说不定能以此向王府要求一套官凭路引,肯定会比自己去黑市交易更加安全。
一旁的陈大夫见她没说话,便迫不及待地抢先道:“刘大夫,老夫人前几日在寺中礼佛之时,便有些气短、呼吸迫促、口鼻偶有出血、口燥齿浮、脉浮大,私以为是因大雪耽搁行程无法下山以至急火攻心所致,因老夫人不愿吃药,所以便安排清淡饮食,多饮绿豆水以清热泻火。
“谁知老夫人前天夜里病情突然加重,视物不清,眼生白翳,不得不连夜驱车下山,到镇上抓了一副岑连退翳汤,辅以大黄、赤芍下之,谁知老夫人饮药一盏便晕过去……学生、学生学艺不精,着实汗颜……”
沈天舒此时打定要借王府之力脱离湖广的念头,自然要好好表现,当即打断陈大夫的话,毫不掩饰锋芒地径直道:“老夫人年迈,本就有血虚之症,偶患目疾,陈大夫只看眼内成翳、视物不清、面红耳赤、二便不利之表象,便以为是实火所致,妄投清泻,益耗真阳,故使老夫人阳气暴脱以至肢厥脉伏。
“实则老夫人时而面红如妆,游移不定,正是虚阳浮越使然,犹如戴阳,乃体内阴寒过剩、将阳气阻隔于外所致,所以才会出现真寒假热之症。”
刘旭琨听得双眼放光,没想到这位潼娘子竟是有真本事的,一番话说得有条有理,最难得的是辨证思路十分清晰。
“所以你用了四逆汤?”
“是,老夫人刚送过来的时候,情况已经十分严重,我先用艾柱灸气海、关元二穴,再配合通脉四逆汤,温补阳气,始得回转……”
沈天舒越说越顺畅,尤其当着刘旭琨的面,让她恍若回到小时候,在祖父、师伯、师叔们面前辨证对答的时候。
刘旭琨也不免有些恍惚,他敢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位潼娘子,但是不知为何,对方给他带来的感觉却有些熟悉。
他一开口就忍不住带上了考校之意:“那依潼娘子之见,接下来该如何用药?”
“老夫人如今已经脱离危险,不出一个时辰应该就会苏醒,接下来可用滋肾生肝药剂滋补,如左归饮,病愈之时目亦可明。”
“你年纪轻轻在医术上就有此造诣,实属难得!”刘旭琨听得连连点头,沉吟片刻突然用极低的声音道,“倒有些像刘某的一位故人。”
沈天舒听得心头猛然一震,抬头看向刘旭琨。
但是刘旭琨却已经扭头训斥陈大夫道:“这次我有事没能跟随老夫人左右,原本觉得你踏实稳重,才派你随老夫人出门,谁知你竟险些闯下滔天大祸。
“真寒假热之症有时的确难以分辨,但老夫人年迈体弱,怎么能用大黄这样的猛药?一旦伤了根本如何是好?这次多亏这位小娘子妙手回春,保得老夫人安然无恙,不然等我赶来,老夫人怕是也回天乏术,到时候把你千刀万剐了也难赎其罪!”
刘旭琨骂得很重,但其实却透露出要保他的意思,打算把问题落在难以分辨,用药不慎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