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一队金吾卫悄无声息地替换下了太宇殿前的守卫,雨水噼里啪啦打在他们的铁甲上,使铁甲越发冰凉,紧随他们后头赶来的兵马旋即将太宇殿重重包围了起来。
檐下的风铎叮当,太宇殿内灯火通明,左淮悄悄的为吕蒙送上凉茶,又已看了半宿奏折的吕蒙刚抿过一口茶,一旁的火烛忽然无风自晃了一下,他随之眨了眨疲累的眼睛。
宣城站在大殿外,将手掌缓缓置于面前似有千斤重的门扇之上,只要推开这扇门,她便能见到她的生身父亲。
只要推开这扇门,她便能将一切都推翻掉,再让一切重新开始。
双眼定定看了那火烛一会,不见那火烛再有动静,吕蒙方才继续刚刚未了的事。
宣城推开了面前的门,与背后的瓢泼大雨一同出现在了吕蒙的眼前。
吕蒙抬起头来,竟无丝毫的惊讶,仅仅淡淡地说了一句:“来啦?”
他放下手中的奏折,朝她招了招手,拍拍身边的座椅,唤道:“过来,坐到父皇的身边来。”
宣城清楚记得自己是做什么来了,但是还是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像从前无数次那样。
就在即将走到吕蒙的身边时,屋外一道震耳欲聋的惊雷劈下让她回过神来,及时停住了脚步。
吕蒙见她不愿过来,不以为然,和蔼的笑了笑,自言自语道:“女儿长大了,不愿和父皇亲近了?父皇还记得你小时候总爱趴在父皇膝头睡觉,每次都能让父皇腿麻上好一阵。
还爱攀到父皇的背上,让父皇趴下给你当马骑,父皇从来没有一次拒绝过你……”
宣城被他吊起回忆来,红了眼眶,喉咙里似堵着一团棉花不上不下,嘶哑地唤道:“父皇……”
“女大不由父。”吕蒙兀自摇头叹息,早就期料到宣城半夜莫名出现在这宫中是打着什么目的,道:“父皇没有想到你竟为了一个反贼做到这种地步。”
宣城险些被他动摇了念头,但一听到他将舒殿合称之为「反贼」,旋即冷静了下来。
她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沉重的吸了一口气,咬着下唇,让自己心硬起来,道:“既然父皇已看破了女儿的来意,那也该明白女儿接下来会做什么吧?”
吕蒙刚想开口说话,便见宣城抬起头来,双眸藏着坚毅与初露的锋芒道:“那就请父皇退位吧,女儿不想做出伤害父皇的事情,也不想让吕蒙敲了敲桌面,话锋一转问道:“宣城你可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女子谋逆篡位,这样的事情史无前例,闻所未闻,你以为你就此便能顺利的登上皇位吗?朝臣会许?天下百姓会心甘情愿臣服你吗?”
宣城不等他讥讽的话说完,便斩钉截铁道:“既然史无前例,那便让宣城来做这第一人!”
生为女子有何错误?凭什么生来便只能戴着世俗所给予的镣铐生活?她偏生不信这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