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本无多少睡意的她,终究还是被身体上的疲乏带着缓缓沉入了梦乡中。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睡着之后,睡在她身侧的人又睁开了眼睛,静静看着她。
“对不起。”该听见这道歉的人已然熟睡,但说话的人却丝毫不在意。
在宣城宿在药园第一天晚上,她怕她着凉,为她盖上鹤氅时;
在萤火虫飞满整间屋子,她装睡,让宣城随之靠在床柱上睡着时;
还有今夜的此时此刻,她都在重复一句话——“对不起。”
她可能骗不过其他人,但宣城一定会相信她,不是因为她好骗,只是因为她相信她,而她辜负了这信任……她再次利用了她。
她不祈求宣城知道一切之后会原谅她,只能一次又一次重复着这无力的三个字。
抬手触碰着宣城刚才亲吻过的地方。
为什么要做这些无谓的事,舒殿合自己也不明白,人生的每一件事并非都要将道理搞的明明白白。
它可能是一次冲动,也可能是想留作以后孤身一人时,可反复惦念的美好回忆。
这一切……都源自于自己的私心。
第二天,当舒殿合穿上柴隆威的新衣,束好发冠时,宣城又忍不住拊手惊叹了一番。
惊叹着造物主怎么能如此偏爱一个人,仿佛恨不得将世间所有美好都集于她一身。
她第一次看到舒殿合女装时,的确被着实惊艳到了,现下再次看到她男装时,亦不觉得哪里怪异。
无关男女,舒殿合只要在一刻,无论谁站在她的身侧,皆为之黯然失色,性别在她的身上不过是一张可有可无的标签罢了。
宣城十分满意自己的作品,饶有兴致的端详了一会,便转身去收拾自己的衣物,准备出发。
舒殿合依然装傻的抱着自己的兔子,站在一边等候。在宣城不经意间,她指尖摸了摸自己的眉尾。
那里曾有一条贯穿到脸颊的伤疤,拜长鞭所赐,在稻草里滚过,经河水浸泡过,被泥巴污染过,侥幸逃过一命回到药园,用上师傅留下的药膏,才勉强让它愈合完全,不见痕迹。
若是宣城能看见她六年前从天牢里逃出来那一刻的狼狈,她就不会为区区这张脸而双眼放光了。
宣城带着舒殿合出客栈时,保护她的护卫们都已集结妥当,蓄势待发。
柴隆威顾及着舒殿合,走至宣城的面前,询问她还要不要留着马车。
宣城不假思索地摇摇头,将舒殿合手中的兔子放进笼子里,由护卫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