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教室后面的年轻女老师也跑上了前来。可惜腿长有别,海川已经出了教室,接了电话在走廊上狂奔。
梅仁瑜等了一会儿才等到海川接电话,事实上她早在听到“嘟——嘟——”的接线声是她就已经后悔了——她想自证清白是她个人的事,不该拖着海川下水。自己也是脑残了才会想到给海川打电话,其实发个短信就好的。她其实也不用早退,海川六点半下课,老师给学生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去吃饭。等到海川下了课来接她回家,那会儿她也早下班了。
……这么想想,其实自己一个人打车回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梅仁瑜有些丧气,她想马上挂掉电话,又在众人那窥探的视线里僵直着握着手机。
“喂?梅仁瑜?”
让梅仁瑜意外的是,海川接起了电话,声音带着点儿喘。
“川……”
话到了嘴边悉数成了软弱。被人在背后乱传闲话的时候梅仁瑜没哭,被人羞辱乱骂的时候梅仁瑜没哭,被人掌掴的时候梅仁瑜没哭,这个时候只是听见海川喊她名字,她的眼泪就已决堤而出。
梅仁瑜脆弱的声音让海川心都揪了起来。他还记得那会儿梅仁瑜的同事用她的手机打电话过来告知他说梅仁瑜在银行里晕倒了。那天他在上体育课,差点没听到手机在响。他事后不止一次地想:要是那个时候自己错过了那通电话,他和梅仁瑜现在会是个什么样子?他们是不是会再一次失之交臂?如果那天那通电话没有打到自己的手机上,而是打到了海洋的手机上,海洋和梅仁瑜现在又会是什么样的关系?自己夹在他们两人之间,又是不是还能有个自己的位置?
听梅仁瑜情绪不对,海川想都不想地就往教学楼外跑。
“你在哪儿?银行?乖乖等着,我现在过来接你。”
“嗯……”
梅仁瑜拿手抹了溢出眼眶的眼泪。她压抑着喉咙里的哽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地正常。海川也没多让她说话,他既没隔空让她做解释,也没隔空开导劝慰她。他只说他现在就来接梅仁瑜。这让梅仁瑜心里稍微轻了一轻,似乎有点甜蜜,可又让梅仁瑜更难过了一些。
哪个女子不喜欢感觉到自己被自己喜欢的人放在心上?哪个女子不喜欢被自己喜欢的人捧在手里?梅仁瑜确确实实地感觉到了自己在海川的心里占据怎样的位置、有多少的重量、会对海川产生多大的影响,作为恋爱中的女人,她有小小的虚荣和满足。
作为看着海川长大的姐姐的那一部分却横眉冷眼地指责梅仁瑜:你怎么能这么不懂事?海川还小,他盲目也就算了,难道你还不知道这种所谓的感人桥段会给海川造成多大的麻烦么?你这是在引诱海川偏离正道啊——
高三生活就像死水里求生,但凡一点情绪都能疯狂发酵直至爆炸。海川这一跑,整个班里都疯了。两个监考老师的制止声里,一个没把手机上缴的女生偷偷给方茹发了短信。小她两岁表妹也是游泳队的,表妹这三年在游泳队里能不能过得好,就看她对方茹的示好够不够了。
上课百无聊赖正看小说的方茹手上一震就收到了短信。她一看短信说海川突然跑出教室就直觉地想起那个不要脸地勾三搭四的老女人——除了那个老女人,海川也不会对别的人有这么大的反应了。
方茹恨恨地一咬银牙,编了个肚子痛的谎言就出了教室。科任老师不是没看穿她那糟糕的演技,只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睁只眼闭只眼随着方茹去了。
室外雨夹雪还在下。碎冰凌打在人的皮肤上,生疼。还好雨不大,总算是不会把人轻易淋成落汤鸡。海川好一会儿才打到车往财盛巷赶,方茹看见了,也招手拦了辆出租车让司机赶快跟上。
不是饭点、不是上下班高峰期,市中心的主干道是很宽敞的。出租车一路上风驰电掣,十分钟都不到就把海川送到了财盛巷。
这边傅恒还没安抚好女朋友,把倔脾气的女朋友打包打走呢,那边堪堪把脸擦干净正意兴阑珊的梅仁瑜就收到保安打来的内线电话说楼下有人找她。
梅仁瑜准备跟部长老大姐说上一声,老大姐却主动过来,善解人意地告诉她假条改天再补就行。梅仁瑜虽然不想再和傅恒说话,避免他那女朋友犹如窝被捅了的马蜂一样要暴起杀人,可也碍于上下关系还是对着傅恒打了个招呼。
梅仁瑜拿了包就走,这一走是走得一点留恋都没有。她感到疲惫,疲惫到只希望能拥抱着海川静静地待上几分钟。
……等这几分钟过去了,她就亲自拘着海川把他扔回学校里,自己则回家好好睡上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