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来之则安之地吃完了下午茶,梅仁瑜想着自己话都没说几句,大佬应该会嫌无聊把她放了,哪知大佬干脆带着她去海边兜风,两人无言地在海边走了一大圈儿,到了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才离开。

坐在酒店的意大利餐厅里,梅仁瑜很疑惑自己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还坐在傅文贵的对面,傅文贵看她一眼,只道:“吃啊?你肚子不饿?”

“我……不太饿。下午东西吃多了……”

“那些都是些不抵事的。你现在不吃,待会儿回家了一准要饿。你们这些小姑娘一天就想着减肥减肥,也不想想会不会把自己弄出病来。”

傅文贵的口吻特别的正经严肃,不要说是半分的暧昧旖旎了,就连那种老男人泡妞必备的中央空调式鸡汤都欠缺。在他面前梅仁瑜感觉自己就像个挨训的小学生,不……简直就像被严父教训了的女儿一样。

想到“父亲”这个词,梅仁瑜难免陷入了对生父甄学义的回忆。

梅如君病逝以后,甄学义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通知女儿,而是跑去医院领导的办公室里大吵大闹,要医院偿命赔钱。医院给没给赔偿梅仁瑜是不知道,因为等到她被通知说母亲病逝在了医院里后事没人料理,她那贼爹也回家卷了她母亲的存折人间蒸发了。

从那以后梅仁瑜就再没见过甄学义,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梅仁瑜下定了决心绝不认甄学义这个父亲。以后就算甄学义找上门来她也不见。她一个半大的孩子硬是靠奖学金和好心人的一点点资助撑着读完了九年制义务教育。考上高中后梅仁瑜给自己改了姓氏,成年后也考虑过迁出户口,但是最后还是不忍心做像抛弃梅如君一样的事情,户籍就这么放着没迁出了。

就着自己分辨不出味道如何的红酒咽下自己的感慨,梅仁瑜冲着傅文贵笑了笑:“您说得对。”

小姑娘有心事傅文贵一眼就能看出来,不过他也不说破。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梅仁瑜指望着傅文贵能赶快吃完东西放她走,傅文贵偏要安稳惬意慢条斯理。等过了八点半慢慢品尝完饭后甜点的傅文贵才带着梅仁瑜走出了餐厅,梅仁瑜满心无奈,但也庆幸于终于解放了。哪知她还没对傅文贵客套一下找个借口说自己想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傅文贵就让她跟着去楼上的酒吧。

傅文贵这究竟是在做什么梅仁瑜实在是没一点主意,她只知道自己是没法去打扰江烨了。还好因为打着想去找江烨谈谈的主意,梅仁瑜一早就交待笙歌说今天晚上自己不回家吃晚饭,让笙歌照顾好自己早点睡。

大概是因为酒劲儿上了头,酒吧里傅文贵的话逐渐多了起来,和梅仁瑜谈话的内容也不再是大人训孩子。他给梅仁瑜讲了些他们喝的调酒的历史和逸闻,最后叹息了一声:“你和君君还真像,一听故事就双眼放光。”

傅文贵说完就结了账,让酒保给梅仁瑜叫了出租车,自己则要求来杯烈的。梅仁瑜搞不懂傅文贵的态度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大佬现在不想看见她,所以她虽有踌躇,还是按照大佬的意愿先一步离开了酒吧。

梅仁瑜坐上出租车已经是深夜,看看手机上的时间梅仁瑜只能叹息——这种时间打电话发短信一个不小心就成骚扰了。要是江烨这个时候正好和他女朋友在一起,那自己就更是罪该万死。今天这种意外是意外中的意外,明天、明天自己一定要去找江烨谈谈笙歌的事……

笙歌趴在梅仁瑜的白色小圆桌上出神地望着窗外。他在等,等梅仁瑜的脚步声,等梅仁瑜的呼吸震动空气,等梅仁瑜进门喊他一声“笙歌”。他像这样等梅仁瑜已经不是第一天的事情了,每次这么等着梅仁瑜的时候他总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特别慢,漫长的就像被拉长了影子的蜡烛。而烛光就是他和梅仁瑜在一起的时间。看起来像是永远不会结束,却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快速地减少。

……马上就要分别了,还是想些好的事情吧。笙歌掀了掀眼睫,想着海市空气不错,就是灯光污染太严重,平日里很难看见璀璨的星空。要知道在远离陆地的海上仰望夜空,那就像是进入了不同的世界。细碎的星子就像黑丝绒布上熠熠生辉的钻石,每一粒都闪着神秘的光芒。阿瑜曾说过,那样的天空美丽得让她想要哭泣……

“!”

忽然之间笙歌耳朵动了两动,纵然失去了龙子的耳部构造,他也能听到梅仁瑜的脚步声从走廊那头的电梯间里走了出来。

开灯!上/床!唤醒系统是睡眠状态的笔记本电脑!

咔嚓——

当梅仁瑜开门的那一刻,迎接她的又是柔和的灯光与笙歌温暖的笑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