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笙歌不是真正的残疾人,可不是人的他确实也没法出去工作。固然他的存折里有卖鲛丝卖蹼所得的巨款,但要瞒住笙歌不是人类、让笙歌能在人类社会里不受怀疑地自由生活那是必须花钱的。坐吃山空本来就是大问题,要想瞒住笙歌的异于常人那就只能搬家。搬家意味着工作打了水漂,资历攒不起来,这些又意味着收入的减少。像小春说的这样,想得再远一些,万一自己和笙歌有了孩子,孩子又怎么办?发现自己不是人类也不属于大海的孩子会怎么想?会怎么看待泥菩萨过江的父母?

“人鱼姐,我支持你和海洋在一起不是因为他帅,而是因为他稳。你为什么非要放弃近在眼前的稳定幸福去追逐一时间的虚幻冲动呢?”

一时间虚幻冲动?她对笙歌的感觉仅仅是一时间的虚幻冲动吗?因为她一直想从现实的泥泞当中逃离出来?因为她一直对剪不断理还乱的现状感到厌烦?因为笙歌就像沙漠中的绿洲让她这个快被晒死的人找到一丝安宁?

“不是的,春儿。”

要不是有了傅文贵的那一出,梅仁瑜还真不敢抬头挺胸地说这种话。这个瞬间,梅仁瑜很感谢傅文贵向她展示了一条最好走的捷径。因为这让她明白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

“我对笙歌不是冲动。”

“哪个冲动的人会说自己就是冲动的?总之我反对!我反对你和他在一起!”

小春龇牙咧嘴,看起来像是恨不得抽醒泥足深陷的梅仁瑜。梅仁瑜不和小春理论,只是让小春快吃快吃,生鱼片、寿司这些东西摆得稍微久一点味道可就大打折扣了。

小春见说不动梅仁瑜,只能大口吃东西以泄愤,不时说梅仁瑜“傻”、“真傻”。梅仁瑜都笑着点头应了,害得小春又拉长了声音哀声连天。

两人小酌几杯后结了账出了店门,梅仁瑜先拦下一辆出租车打开车门准备把小春塞上去,不料小春抓住了她的衣角。

“……人鱼姐,那江笙歌要是真对你有你说的那么好、你也是真喜欢他,那就别放手。不一条道儿走到黑,谁知道前方会不会是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