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美艳的外国女人穿着性感的V领裙衫,浓妆艳抹,站在变幻莫测的彩色灯光下分外的耀眼迷人。

相比之下,被一席深色长裙裹得严严实实的母亲,在阴影中静默,宛如来参加一场葬礼。

他竭力的想要揣摩母亲的心思。

没嫁人之前,母亲是国内名歌舞团的台柱子,明艳婀娜,也曾在后台被人追捧。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母亲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他知道,那是离婚协议书。

他忽的背靠着冰冷坚硬的邮筒,深深地呼吸,雨点沉重的落在头顶,冰冷,微痛,他在心里一遍遍的祈祷着,快些结束吧,签完了那份协议书,他就能和妈妈一起回国了。

雨势渐渐大起来,在街边汇聚成流,折射着光怪陆离的灯影。

母亲踩水而过,一步步的走向了他曾经的父亲。

父亲的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可怕光泽,他慌张的用英文跟身边的女人解释,狠狠的将那份协议书撕成雪片,然后用力的推开了自己的妻子。

雨水打着旋儿,欢快的指引着这莎士比亚式的悲剧情节急转直下。

一辆宾利艰难的在大雨中刹住车轮。

他从邮筒后面探出头,呆住了,大雨在皮肤上积累的冰冷开始无孔不入的渗入体内,让他牙齿不住的打颤,他连滚带爬的冲出去,冲向倒在街中央的女人。

无数的车辆因为他的闯入按响了喇叭,愤怒嘈杂的鸣叫声冲上天空。

他们只会因为被挡了路而愤怒,因为这可能会耽误他们的约会或是晚宴,不会有哪怕一个人替他分担此时此刻的巨大痛苦。

他跪在雨水里紧紧的抱着母亲,一语不发,无数阴暗的情绪在身体里发酵。

一把伞空降在头顶,挡住了方寸天地间的雨水,高档化妆品的香气萦绕开来,他微微侧过头,看见了那个美艳绝伦的女人。

那女人一手替他撑着伞,一手撑膝,微笑。

“Sweetheart, you look so cute.” 她的声音松软甜腻:“Be my son. i\'ll let them save that women...or, she will die down here.”

他听懂了,被这样荒谬的提议惊的无以复加。

他死死的看向那个名叫“父亲”的男人,男人的脸在雨中僵化,写满了无动于衷,语气平静的骇人:

“想好了再回答,你妈的命在你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