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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前些日子的分析,夫人看了么?”

众所周知,路上的车辙是两道深深的沟,是被车轮一次又一次碾出来的,石头都能碾出来沟。

车轮陷入车辙中,就像陷入轨道,要离开轨道挺费劲。

吕雉笑道:“整个地府认得字的人都看了,我是看的最早的几个人之一。你我的地狱,是不是应该扩建?”

狱尉们每逢改朝换代都考虑地狱扩建的问题,但今日不同。

黑水潭地狱测试过单个水潭的最大的容量,所有的灵魂塞进同一个大水坑里都不会有问题。孙膑最善于管理这些事,现在把鬼魂们分成不同的水坑,是为了便于管理,把每个坑按照出狱的年限来区分,有几百年的就塞在几百年后才开始捞的大坑里,这样很省事。以一百年为期限分一个坑,随着时间的轮转,最近一个捞光灵魂的坑又可以立上最遥远的牌子。

虽然因为阴间没有自己的日历,用的是人间的朝代算时间,稍有点麻烦,但各个地狱都有自己的年历。

孙膑的特意前来商议的,不是这些已经写过的文章,更不是地狱扩建的问题。

蜃楼地狱是否安若磐石,他不是很确定,没有深入了解不好妄下定论。但蜃楼地狱的荷花生意做的确实好,黑水潭地狱中的荷花开的也很好,却难以卖上价格……

孙膑自己的俸禄只能在买书和买纸之中选择一样——不穷,吃肉喝酒足够用,但是书和纸贵啊!

过去还好,大家都很穷,近年来各个地狱收入都多,一半上缴给阎君,剩下的狱尉和狱卒随意一分,全都发财了,狂买书的、大兴土木的,都不闲着。全靠自己年年有祭品撑着。

一位著名的太后,一位杰出的军事家,哪能见面就谈小买卖呢?聊了一会家国天下,才探讨:“为何如此?”

两家的莲花开的没什么区别,荷叶的颜色略微浅一些,花堆在瓶中分不出优劣。

两位狱尉一顿乱猜。

狱百夫长在旁边叉手而立:“狱尉,恕小子无礼,其实不是这么回事。”

二人都看他。

狱百夫长侃侃而谈:“地狱中虽不许擅入,但在门口能看见里面的风景。蜃楼地狱的风景自不必说,小子去黑水潭地狱公干数次,略窥见遍地蔬果,漆黑的水潭周围环绕野草,门口种着葱姜。那些居士们来买莲花时,觉得风景优美的地方,长得荷花更好。”

孙膑拍桌:“说得对!”

他执掌多年,对黑水潭的风景看惯了,还觉得挺好看。实际上这是二十多个大小不一、漆黑如墨染的巨大水潭,水潭之间仅以三尺宽的小路相隔。景色荒凉,荷花只在池中心生长,边缘一米不开花,在这里露出碧水与菱角,在自己哪里露出的是漆黑的水。那些肤浅的有钱人的角度来看呢?不吉庆。

他抚须而笑:“晓得了,知道根源所在,就好应对。”有些脸红。兵法研究的就是人心,派人去打听他们为什么不肯买自己的荷花,没打听出来,看来是派去的人不够聪明。

现在简单啊,叫鬼卒把荷花拉到集市上卖,就说是那些私家种的即可。

……

刘秀忽然发现,好像只有自己和孔子两个人对彩虹琉璃瓦的辟雍耿耿于怀,文人们竟然开始写诗歌颂这房子的梦幻旖旎,真真的是仙居。

孔子看到本来答应来讲课,看到成品之后被被气的拔腿就走,这山东大汉恪守礼法,被阎君的胡作非为气到离家出走。颜色和圆池方台各有寓意,阎君们凭着喜好一顿乱改,弄的这样色彩斑斓,庄重吗?严肃吗?叫人心生敬畏吗?要不是阎君的道德没变坏,依然俭朴,不耽误朝政,他真想骂他们是昏君。

离家出走!!

周文王和周公来看了,倒觉得不错,挺有意思的。当年的工艺若能烧造七彩琉璃瓦,谁知道当时会规定用什么颜色呢?当年受工艺限制,用的是最好的东西,后世出现了更好的技艺可以替换啊。

就去劝孔子:“阴间与人间不同,这里压根就不遵周礼,阎君比周礼更古老。”

“人间是学而优则仕。阴间做吏卒优秀可以升任官员,为官遵纪守法,多年之后可以成仙。霓虹横空,正适合。”

孔子知道他们说得对,社会背景完全不同,过去的辟雍培养的为官之人,宗亲仕宦子弟,这里的辟雍培养的却包括那些最普通的鬼卒,认字就可以来。“这种情况,何须我去搅局?当前阎君的神威压制了所有人的不臣之心,我看他们从追求权势转而追求道德,各自安心。”

当然是因为他最富盛名啦。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孔子的地位逐渐超过了他崇拜的周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