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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皇帝都爱才,不是只有自己的人才爱,而是只要是人才就喜欢。刘庄亦是如此,在解决掉突然送来的几样公文之后,就在席间拿出只有少量德才兼备的精英人才才能得到的三件套:“《阴律》,《冥史》,还有地图。”

高长恭起身双手接过,打仗的将领知道,地图最好啦!

展开一看,真是精致细腻,上面标注的清清楚楚。

都城宫殿,衙门军营,山峦河流,帝镇与寺庙道观,县城与大作坊所在,都写的一目了然。

刘庄给推荐了几个路线图,派人送他去地府,临行前殷切叮嘱,勉励:“阎君甚是爱你,烦闷无聊时可以去求官。洁身自好,修缮德行,天地自有报答。”

高长恭红了眼圈,这话虽是勉励,却又勾起他心中委屈:“好。未曾请教城隍贵姓高名。”

“刘庄。田庄的庄。”

“竟与汉明帝同名?”

“我就是。”

“啊?”

兰陵王沉浸在‘我看到汉明帝了,他居然做了一个普通的官员’的惊讶中被送到地府。

邺城是北齐国都,凡事镇守在国都的城隍都比郡城隍高半级,实际上是城隍中地位最高的,人间几大屯兵之所也总在国都旁边的山上。

毕竟各种血雨腥风都围绕国都。刘庄只是带了有点旧的冠,袜子上打了个补丁而已,俭朴而非拮据。

刘庄对从帘后走出来的夫人和进门来的官吏们说:“勇武过人又有礼貌的孩子真是难得,不知道他能否排遣愁闷。”猛将如果和鬼差动手,还冷静不下来,心怀故主,就要送到敌镇去冷静一会。听说当年高欢死的时候宇文泰一跃而起,欢呼雀跃手舞足蹈,抱住送信的士兵亲了两口。后来两人在敌镇相遇之后,互相戒备,反倒不肯打架了。

明德皇后把记叙兰陵王生平的事落下了最后一笔,接下来他死后如何谁也不知道。或许就此消沉,或许消沉几十年之后重新振作起来。“阴间又没有时不我待的说法,你担心什么?”

刘庄叹了口气:“这要是我儿子就好了。”

刘炟被父亲嫌弃这么多年,早已淡然处之,况且自己兄弟那么多,谁说就是嫌弃我?

兰陵王在都城外驻足观望,很多事说不清楚,一看就知道。这地府是个好地方,承平已久,城门口的守卫松散且东倒西歪,虽然是军纪散乱也能看出来这里从来不打仗。依着城墙有横跨护城河的大片建筑,河面上遍布水车水舂水磨等东西,另一边则是挂着‘肉店地狱’的幌子,门口满是卖点心小吃的人,来来往往进出城门的百姓不交进城税也搜身搜车,这是何等富裕的太平盛世啊,邺城城外从来没有这种风景。经常打仗的城池下面,就像是要迎接客人一样收拾的干干净净,恨不得连点马粪都不给敌人留下。

高长恭抬眼往上看,看到城墙头上坐着一个肥壮的将领,左手一本书,右手一碗酒,翻两页看到高兴处就大喝一口,时不时嘎嘎大笑,说给旁边的胖老头听。

中年将领的肚子是真正的将军肚。

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打扮的都很好看,锦衣金簪玉镯都尽力打扮起来,可见治安极好。年轻村妇虽然贫穷,也爱打扮,头上戴着精心编织的花冠,样式和贵妇人的金冠没什么区别,她身边的丈夫虽然年老却气魄过人,有一双锐利明亮的眼睛,推着一辆独轮车,车里满载而归,因为是出城,显然是在城里买的东西。

刘裕看到路人的推车上坐着女人和孩子,也想跟风:“姐姐,你坐车上,我推你回去?”

藏爱亲咯咯笑:“不要了,这点路程不远。”

路过的鬼差打招呼:“功曹,您早安。”

刘裕冲他们点点头,继续推着车往家走,对藏爱亲低声说:“你看那白衣小哥,我猜他是高长恭。”男人的英俊各不相同,上一个被人夸貌若妇人的是张良。史官们都很严谨,俊是俊,英姿就是英姿,美是美,说到貌若妇人那就真是只看脸和漂亮女人差不多。

藏爱亲看了过去,看他柔美的脸上有些彷徨,低声问:“你要帮他么?”认识一下,交个朋友?

刘裕:“你看他手里拿了两本书与地图,有人抢先了。”

“嗯……你想吃羊肉大葱还是羊肉白菜的饺子呢?”面和好了,临时跑出来卖肉,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买了一车东西。

高长恭知道人们都在看自己,也不在意,倒是对刚刚那老将颇为好奇,他一定是久经战场的人,他是谁?正在思索间,又看到远方走来四个人,一人双手过膝,一人豹头环眼,一人身长八尺面白如玉,还有一个小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