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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宗们上下打量他,二三十岁的年纪, 穿着朴实无华。神色看着就叫人满意,又严肃又谨慎警惕,还微微带有愧色。

最难得的就是愧色,人应该始终觉得不足,这样才能不断进步。

仔细盘算一番,干的不错,可惜天不暇年。虽然没能管住郭妃,又因为服食丹药导致性格暴躁,杀了几个宦官,那都不值一提,倒是没听说干出什么危害国家的事情来。

李隆基幽幽的走了出来,问道:“怎么样?太宗,要按计划让他跟我去修假山吗?”

李世民琢磨了一番,你们俩的事没有可比性。差太多了,或许李纯只是因为死得早才保住了晚节,他刚过了四十岁,距离平均五十岁之后才会老糊涂还差不少,甚至还没到李显、李旦、李亨登基的岁数。或许他活到六七十岁也会犯糊涂,但那是或许,永远也没有机会知道是不是这样。

“都尉,请问李纯究竟是何死因?”

都尉沉吟了一会:“死者都不知道,我们怎么知道。地府不曾派人跟踪皇帝。既然太宗垂询,我可以试着看一看。”

“请,有劳。”

都尉盯着李纯观察了一会:“就气息来看,是被人在服食的丹药中做了手脚。这一点可以确定。下手之人应该是宦官——这个是我的推理,除了宦官之外别人不方便动手。”

李纯神色微变,他心里也是这么猜的,只不过实在说不出口。皇帝误服丹药虽然不体面,却好过被宦官或后妃暗杀。虽说宦官是皇家的家仆,但这两伙家仆分别拥护太子和另一个皇子,互相争斗,明着进谗言,暗地里下绊子,这叫皇帝很不高兴。倘若是被他们所害,自己还有什么英名可言?

武曌本来不想对新来的皇帝拉拢示好,因为做也没用,人家天然是一派的,自己天然不是一派的,比吐蕃降将还尴尬些,非要举例的话,那自己就是被诸葛亮七擒的孟获喽。可是,李隆基好像打算好好拉拢这孩子,这可不成。她立刻开口:“李纯,你不必太过难过。你比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如何?”

“略逊一筹。”李纯一下子就猜出她是谁,也知道指的不是国家疆域,而是用兵。拓跋焘能征善战,用兵的技能堪称教科书级别。

啊!妙啊!

皇帝们对她想说的话心领神会。

纷纷松了一口气,露出会心的微笑,尤其是李适李诵父子,更是获得了片刻的轻松。以拓跋焘那样的雄才大略,纵横沙场,还不是被宦官宗爱所杀。宗爱杀了两个皇帝,一个太子!

这件事虽然难堪,但绝非个例。宗爱不仅杀了,而且杀的天下皆知,杀的毫不遮掩,活该他被夷灭三族。

再加上太武帝并非碌碌之辈,不论谁谈起他的军事才能都要说一声佩服,这件事的尴尬程度好像一下子就退却了很多。

这就好比虽然你出门掉坑里了,可是另一个很优秀的人也掉过这个坑,就不觉得那么寂寞。

接下来又是一番例行盘问。

李纯自然对答如流,拿出几张地图来仔细谈了谈针对藩镇的全部策略,以及战争带来的改变。

他虽然基本上全盘取消了父亲李诵的改革计划,李诵心里有点怨言,但他向来不爱诉苦,在帝镇中更不与人交心,一个人暗暗的想了很多事,有些不满,等到李纯令大唐中兴之后,所有的不满都烟消云散。现在只是骄傲又遗憾的看着儿子,发现父亲在看自己,立刻垂下眼眸,以免情绪暴露的太多。

刘邦在旁边听了半天,再次感慨:“好地方啊,好地方,比沛县好得多。这样的地方给我,我也能起家。”

这正是皇帝们担心之处,藩镇不仅独立、遥远,而且兵强马壮,士兵们像常常磨砺的尖刀,又和吐蕃距离较近,很容易内外勾结。说道这里,就不由得瞥向李隆基,藩镇是他养大的,安史之乱是他弄出来的——进一步让藩镇坐大。

李隆基郁郁的说:“藩镇诸事,都是由吐蕃而起。”

李纯什么都没说,他不单纯,对于五十岁之后的唐玄宗很没有好感,怒其不争又不好说。

武曌:“你住口吧,古之州郡刺史,今之藩镇,都是遇弱则强,遇强则弱。”她就是针对李隆基,别人也乐见如此。

窦惠为之呵呵,国家内外出现什么破事,基本上都能归罪于皇帝。空对着皇帝叫圣人吗?那可不行,皇帝得真有圣人的品德。

(引用后世一位施先生的话说:乱自上作。)

众人又继续听李纯讲他的政策,政策很好,他最后一年除了谄佛和嗑药之外,就是要杀韩愈这一个问题,到底也没杀嘛。

“还行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