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回家拿出一丈白布,在上面刷刷点点,写了一篇檄文。
开篇先骂你们不配称翰林院,文翰之林、草诏之处,岂能沦为一些鸡鸣狗盗之徒杂居之所!(说的就是施耐庵)洋洋洒洒两千字,从名字骂道思想内核,从做的事骂到用的人。
翰林院就在都城中占了一席之地,房舍的高度和别处差不多,只是鲜艳的多,嚣张的多。别人门口立的是石刻大狮子,她这里立了一对吉金的鸾凤(商周时的合金,氧化后成为青铜器,氧化前和金子一个颜色),在门口对面而立。
朱科带着两个志同道合的人,走到翰林院对面,两人扯着白布,他指着翰林院的大门就呵斥起来,叫里面的人出来对峙,其中心思想是——你们不遵孔孟,不遵程朱理学,就不要当人当鬼了。
杨慎正在此处做客,听见有人来挑衅,兴致勃勃的打算欣赏。
听到后面夸耀程朱理学万世师表时,冷笑道:“又是个迂夫门徒。”
李弘对妹妹开玩笑道:“骆宾王又回来了?”
李妙儿挠挠下巴:“我现在要是去揍他,是不是于理不合?”
第376章 理学之乱(上)
翰林院现在真不如人间威风,不负责草拟诏书——阎君不喜欢用人润色, 其诏书风格和朱元璋一样, 尽量让人一听就懂。也不负责参知政事——阎君自己内部就能完成好战必亡忘战必危的对立部分。更不负责的修缮国史——这部分有太史台。更不负责给皇帝开经筵讲授古圣先贤的思想——古圣先贤就住在阎君殿的画中山上, 持有独家解释权,拒绝他人代言。
即便是被极度削弱后的翰林院, 那也没弱到被人指着门口叫骂而置若罔闻。
“你刚刚说骆宾王?”杨慎好奇的问:“难道你们大学士是则天皇后?”
很多人在闲得无聊时,都在猜测执掌翰林院的人是谁,看文辞, 看身材, 似乎是唐朝人, 唐诗那个风格是消磨不去的,宋诗很难模仿像, 那是国家风气养出来的诗风。唐朝虽然有许多位美貌女诗人, 但俾睨天下, 诗中有帝王之气、艳而不妖的大概也就是那一位。其他的女诗人多缠绵, 多悲怨。
李弘一怔:“我只是看他的文风有些相似。”
杨慎点点头,确定了, 就是, 还真有意思。外面那鬼的文风比骆宾王还差一些, 写檄文都有八股文那个劲儿, 缺乏自由奔放。
外面的叫喊声没有停歇, 有几个人翰林庶士自告奋勇的起身,一抱拳:“诸位前辈,让我等占先。”
他们本来在筹措剧情, 正给女主设立了一大劫难,劫难是真难,前有十只依次排开的五彩卷毛吐火狮子炮,后有妖道手持浸透了尸毒的七星宝剑,左边埋伏下牵线旱天雷,右边是万丈深渊,当此囹吾,女主怎么办才能逃出生天?
这群作者也没想出来,卡文卡的抓心挠肝,好似活猴一样,难得的有个事打断一下,如蒙大赦,格外的勤劳。
出去和朱科对峙,出去就是一声大喝:“咄!那不分尊卑的黄口孺子!”
“好一阵犬吠蝉鸣!”
“不知死的鬼,你这是死后的好日子过够了,你想活啊!”
朱科反击道:“我只知道礼乐教化,你们这样的人,出口便是污秽,臭不可闻,也配腆着脸称为翰林?休要玷辱这两个字。”
“又是污秽,又是臭不可闻,阿弥陀佛,你这小糟老头天天都在想什么?你心里就没点孝悌忠信?”
“口口声声说着礼乐,胆敢到衙门面前聚众闹事,还有体统吗?”
“这翰林院三个字,是阎君钦定的,你们有什么不满之处,去阎君殿前撒泼啊。”
朱科不仅不退,反而越战越勇:“先叫你们知廉耻,再去拜见阎君也不忙,此事的根源就在阎君殿内。”整个地府的风气和他坚持多年的三观完全不同,他死后二十年间,一直在为此发声,写了许多批判风气的文章,仿佛泥牛入海,只有寥寥数名志同道合的人。
“你们也敢提孝悌忠信?真是满口仁义道德,满肚子的男盗女娼。古圣先贤曾说,男女七岁不可同席,男子理应端方朴素,你们涂脂抹粉,男女混居,在一起臆造些败坏风气的故事,叫女人都不安分,你们和李贽有什么区别?离经叛道!”
“所以你扯了一丈白布,给你们孔孟之道送终?”
“你这老头连什么是道都不知道,还敢说别人离经叛道?孔孟都亲自说过,不要称他们为圣人。”
朱科:“孔夫子谦逊而已,怹老人家肯谦逊,不是你们轻蔑圣贤之道的依据。你们写花木兰、红拂女,为那些不安于室的妇人鼓噪呐喊,勾引的良家妇女去舞刀弄枪,一个个都成了悍妇,满心压服丈夫,挟持儿子,又不肯在家安心相夫教子,提着刀枪在外挣命,为了作锦穿罗不辞劳苦,以致中馈乏人,家不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