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子里,床榻上,惨白的月光照在扶容身上。
他静静地躺在床榻上,两只手拢起乌黑的长发,将长发覆在面上,好让人看不见他的脸。
帐子掀开的瞬间,扶容正好放下长发,无力地垂下双手。
众人皆是一惊,秦骛最先反应过来,吼了一声:“扶容!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这是死人才能做的!不许做!”
哗啦一声,狂风吹开榻前的窗户,殿中狂风大作,帷帐如同潮水一般涌起,铺满床榻的小纸船乘风而起,飞得满屋都是。
只有床榻上的人没有了声息。
“扶容?”林意修捧起第二碗,也是最后一碗糖蒸酥酪,还没端起来,就又一次被秦骛夺走了。
秦骛端着糖蒸酥酪,大步上前,拨开扶容覆在脸上的头发:“扶容,起来吃东西,起来!”
在秦骛拨开扶容头发的瞬间,扶容脸颊上的红晕和双唇的血色迅速褪去,变得雪白,仿佛已经死去多时。
或许方才秦骛早点进来,就能见到扶容最后一面。
又或许方才秦骛在外面又吼又骂,都是对着一个死人。
秦骛舀了一大勺糖蒸酥酪,递到扶容唇边,命令道:“扶容,起来!”
扶容只是静静地躺着,没有任何反应。
秦骛厉声道:“扶容,我让你起来!”
秦骛的喉结上下滚了滚,他又道:“好,你不必认错了,我立你做皇后,让你做官,你起来!”
扶容不说话,秦骛便当他是默许了。
秦骛猛地转过头,吩咐外面的宫人:“去,把养居殿正殿的诏书拿来!皇后的仪仗拿出来,马上过来接人!”
皇后仪仗?!
宫人们来不及震惊,连忙下去办事。
林意修和章老太医同样冲到榻前,章老太医握着扶容的手腕,试了一下扶容的脉搏,随后脸色一白,跌坐在地上。
秦骛转过头,厉声道:“哭什么?他又没死!闭上你的嘴!”
秦骛环顾四周:“都不许哭,晦气!”
不多时,宫人们带着临时拼凑的皇后仪仗,匆匆赶到。
“陛下。”
秦骛冲出去看了一眼,随后又冲回房中。
秦骛解下身上的衣裳,把扶容裹得严实,然后抱着他,走出房间。
宫人们压低轿辇,好让秦骛抱着扶容能够登上去。
他们都不知道,此时秦骛怀中的扶容是死是活,只有秦骛自己知道。
秦骛抱着扶容登上轿辇,让他坐在自己腿上:“皇后起驾,所有人都跟着,让太医院所有太医候在养居殿,文武百官全部进宫祈福,马上!”
宫人们赶路程,低声道:“快,再快些。”
皇后仪仗长久未用,轿辇难免摇晃颠簸,偶尔吱嘎一声。
及至养居殿前,轿辇停下,宫人们轻声道:“陛下,到了。”
轿辇之中却没有什么反应。
他们疑惑地掀开帘子,只看见秦骛紧紧地抱着扶容,将脑袋埋在扶容的肩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