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从前扶容生病,躺在榻上睡觉,他坐在旁边批奏章一样,还像扶容死后,躺在水晶棺里,他同样坐在旁边批奏章。
秦骛一手握着书卷,一手按在膝盖上,指尖不自觉点着膝盖。
不着急。
扶容是他的人,迟早会过来的,他不着急。
天色昏昏,再也看不清书上的字,秦骛也没有放下书册。
这时,窗外传来信鸽扑腾翅膀的声音,秦骛猛地放下书册,站起身,走到窗前,低低地吹了一声口哨。
灰色的信鸽冲破夜幕,朝他飞来。
秦骛从信鸽腿上取下竹简,拿出字条,才发现天色暗得看不清字了。
秦骛点起蜡烛,照亮字条。
不曾听闻掖庭为主子挑选伴读。
今日辰时,六皇子挑选笔墨伴读,考校掖庭宫人。
酉时,太子敲定伴读人选,遣六皇子伴读前往掖庭迎接,伴读名为……
烛火跳跃,那两个字却格外清晰。。
秦骛面色陡然一变,信鸽被他身上的气势吓到,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秦骛将字条攥成一团,甩在地上,大步走出房门。
天上下了雪,秦骛周身气势,比冰雪更加寒冷。
秦骛咬着牙,下颌线紧绷,两个拳头紧紧地攥起来,骨节摩擦,咯咯作响。
他要去把扶容给抓过来,问清楚。
扶容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在这里等了扶容三天,结果扶容去参加了六皇子的考试?还选上了六皇子的伴读?
他怎么敢?!
秦骛大步走到冷宫门前,刚要拉开门,就听见门外传来他无比熟悉的声音。
“哎呀。”
秦骛强忍着怒气,把门打开一条小缝。
门外宫道上,两个年轻男人,一人撑伞,一人提灯,走在扶容两边。
扶容抱着小包袱,乖乖地缩在伞下,低着头,看着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里。
因为不小心踩到了埋在雪地里的小石子,差点摔跤,才喊了一声。
秦骛站在门里,不知看到了什么,竟然有些失神,也忘了冲出去把扶容抓进来。
他看见……
扶容怀里抱着的小包袱,和他前世从养居殿去冷宫时、带的小包袱,花纹布料,全都一模一样。
扶容的动作、走路的姿态,隐约之间,也和那天一模一样。
那是日夜缠绕秦骛的一个噩梦,扶容抛下他,去了冷宫,在冷宫里死了。
噩梦的每一个细节,对秦骛来说都无比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