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见到某个男人之后哭了，这种事情并不罕见，天下薄情之人多如夜空繁星，但若是哭泣的女人是个年迈的老妇，这就极为稀奇了，里面定是藏着许多故事。</p>

但申小甲明确地知道自己和老妇绝对没有一丁点故事，更不会有什么狗血的事故，所以不知该作何反应。</p>

气氛渐渐变得奇怪尴尬，就在申小甲实在忍不住之际，老妇率先开了口，摸出一张绣帕，用力地按着眼角，轻叹道，“哎！这人老了，流的泪都多了些，开心时会哭，难过时会哭，迎着风的也会哭……”</p>

尽管申小甲不太相信老妇是因为迎风才流了泪，但还是就坡下驴，顺着老妇的话说道，“您这年纪迎风流泪是正常的，鼻泪管已经发生一定程度的萎缩，泪液流通不太畅快，遇到冷风一吹啊，鼻泪管收缩，很容易就淌出眼泪。当然，也有可能是您罹患了慢性结膜炎、沙眼等眼科疾病，这年代不太好治疗，我虽然懂一点，却也爱莫能助，最多开些方子缓解一二。”</p>

老妇微微一笑，笑容分外和蔼明媚，就连脸上的那些褶皱也显得好看了一些，摆摆手道，“我都是半截身子埋土之人，便是有病也懒得折腾了……你这孩子倒是个心善的，咱俩素不相识，也想着帮我瞧病。”</p>

申小甲嘴角微微翘起，勾出一个干净纯真的笑容，有些羞涩地答道，“小子我是听着您的歌声有些入迷了，觉得这样歌声应该多在这天地间飘扬些日子，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您，我就想到很早就过世的奶奶，心中倍感亲切！”</p>

这话前半段没什么，后半段就说得有些昧良心了，不论上一世，还是这一辈子，申小甲从来都没有见过自己的奶奶，更遑论从老妇身上感到什么亲切。</p>

然而老妇听了之后，却有些动容，眼角淌出的眼泪也更多了一些，神情激动地连说了好几个“好孩子”，深吸一口气，温柔地问道，“好孩子，老身听你口音不像是京都之人，是外来的游客吗？”</p>

申小甲乖巧地点头答道，“我是从月城来的，到京都主要是想寻两个朋友，顺带游玩一番。”</p>

老妇接着问道，“你的朋友找着了吗？”</p>

“还没有，”申小甲摇摇头，轻轻叹息一声，表情略显忧愁地说道，“到现在为止，仅有一丁点线索，或许等到今晚之后能有个方向。”</p>

“找到了朋友，就赶紧离开京都吧，那座城是个怪物，不是人能久待的地方……”老妇抿了抿嘴唇，语重心长地规劝道，“平时也少来大鸣湖，最近这边不太平，多事之秋啊！”</p>

申小甲双眼微微一亮，内心揣测老妇可能知道些什么，当即追问道，“如何不太平？您是住在这附近的吗？能否与小子我讲讲，回头我也好提醒一下身边结伴同行的其他朋友。”</p>

老妇抬起手臂，遥遥指着距离北浔桥几里之外的某个村子，解释道，“老身是住在那边的，每日都会来这里洗洗衣服，或是采点野菜野果什么的，对这儿的了解比很多人都要深一些……最近几日大鸣湖闹出过许多大动静，村里的其他人都不敢靠近，只有我远远地瞧过几眼，着实太过凶险，有一晚大火冲天，烧了好几个时辰，天都烧红了……”</p>

申小甲想到之前闻道的焦臭味，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有人在此纵火行凶？”</p>

“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老妇神秘兮兮地答道，“那一晚这里停靠着一艘花船，莺莺燕燕的，勾得村里许多汉子都想来见识一下，只是周遭有许多凶神恶煞之人守着，这才让村里的汉子绝了凑热闹的心思……也幸好如此，才让他们躲过一劫，免于被天火焚身。”</p>

“天火？难道那夜的火是从天上降下来的？”</p>

“不是从天上降下来，而是腾地一下，无名火起……那是大鸣湖龙王的无名火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