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
陈胜偏过身子望向那边的舞台,意兴阑珊的轻声道:“认也罢、不认也罢,只要你还是认你是华夏人,就不枉我给你烹着一壶茶!”
嬴政不吭声,只是揖手。
“正所谓,乱世用重典、沉疴下勐药!”
陈胜凝视那厢大汗淋漓却还不敢歇息的两位女王,澹澹的说:“西域的乱象,由来已久、根深蒂固,捋不清、也不能去捋,一捋就得把自己给绕进去,只能从外部快刀斩乱麻,干脆利落的扫平西域现有的格局,再在废物之上建立起新的赶高楼广厦!”
“你是要统御西域的人,不适合来做个恶人。”
“这回我就顺道给你搭把手,掀了这西域,再造乾坤。”
“至于你能走到哪一步,那就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力量强弱高下太过悬殊。
身处劣势地位的嬴政,不得不在心间逐字逐句的拆分陈胜话语、揣摩背后的用意,寻找其中可能存在的陷阱。
到了他这个层次,谁还会相信天上会掉馅饼啊?
可即便是他带着“汉王定然意有所图”这样的预设,将陈胜的话语掰开了、揉碎了反反复复咀嚼了好几遍,依然没能找到任何的陷阱、丝毫的别有用意!
“你图什么呢?”
嬴政实在是按耐不住心头疑惑,也着实是找不到忍耐的理由,索性问出了口:“你可不要告诉我,你做这些事,乃是看在兖州同乡的面子上!”
“当然不是!”
陈胜笑了,平和的说道:“你我哪有什么同乡情谊,早先你恨不得杀我而后快、我也好几次都想捏死你一了百了,而今还能坐下来心平气和的喝口茶,都是因为你我之间的争斗没有对双方造成多少实质性的伤害……我怎么可能会看在同乡的面子上帮你!”
嬴政不演了。
他也不再藏着掖着了。
嬴政心头越发疑惑了:“那你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帮我?”
陈胜偏过头看了他一眼,想了想,提起茶壶给桉几上的两只茶盏都续上了茶汤:“你为什么就认定,我是在帮你呢?难不成你死以后,还能将这片土地都带进棺材里?”
嬴政悚然一惊,整个人如同炸毛的老虎一样,怒目圆睁的看着陈胜。
陈胜头也不抬的说:“别瞎想,就凭你现在这点实力,也配我来栽桃子?我要真有那念想,朝中大将任中派遣一人领军前来,都不会做得比你差多少!”
嬴政心下一盘算……好像还真是这个道理?
他垂下眼睑,再次回复了先前那副人畜无害的老实巴交模样……老秦人标志性的方正大肉脸,在装憨厚、装老实这方面,是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的。
陈胜放下茶壶,沉吟了两息后,沉声道:“既然话都挑明了,那我不妨再多说两句。”
“你嬴政不认汉臣的身份,我能容你,反正你也没多少年活头儿了,难得你我争斗了这么些年,还能坐下来一起喝口茶,给你一个自由、体面的晚年,算不得大事。”
“但你的子子孙孙、你麾下的文臣武将,一个不认、我杀一个,全都不认、我就屠你秦王府满门!”
“谁人在西域建功立业,谁人在西域一统南北,我都不在意!”
“但谁若想在西域自立门户……”
“那得先问问我的剑答不答应,我大汉两百万王师将士答不答应!”
适时,一名不堪屈辱的楼兰王室成员暴起反抗,被看押的虎贲军将士一刀砍下了头颅。
血淋淋的头颅扔到高台之上,将起舞的两位女王吓得跌倒在地、惊叫连连,引得周遭的虎贲军将士们大笑连连……
猖狂的笑声,烘托着陈胜平静如水的俊美面容,落入嬴政的眼中,狰狞得就像戈壁滩上广为流传的地狱恶鬼!
“好一个阳谋、好一个借刀杀人、好一个走一步算十步!”
他感叹的揖手大笑道:“下臣服了,下臣心服口服!”
他终于吐出了这个“臣”字儿。
既有情势所迫。
也是心悦诚服。
他与陈胜斗了这么多年,拢共也就只见了两回。
两回他都被陈胜按在地上,格局、胸襟、气魄、眼光全方位吊打。
他着实是有些麻了!
听他终于吐出了这个‘臣’字儿,陈胜也露出了些许笑意,微微摇头:“倒也不必过份妖魔化我,当初放你入西域,的确是不愿杀你,毕竟天下似你这般精彩的人物已经不多了,这本是一步闲棋,能走到今时今日这个地步,也是我始料未及的。”
当初他放走嬴政和刘邦,的确有利用他们作为先行者,先行传播华夏文化,为后期开疆扩土做准备的未雨绸缪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