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奏眉眼含笑着道:“不客气。”
付怀远扬声道:“老板, 请将这两位公子所用的早膳算在我的账上。”
眼前这付怀远明明稚气未脱,但这句话却有一股子的豪气。
“那便多谢你了。”云奏致过谢, 才继续用早膳。
付怀远寻了一个位置坐下了,不一会儿, 他点的小笼包与豆浆便端了上来。
他正用着早膳,却是陡然被人掀翻了饭桌,小笼包与豆浆齐齐地击打在他身上, 小笼包随即滚落在地, 而豆浆则将他一身的衣衫都弄脏了。
他抿紧了唇瓣,抬眼望去, 见是与自己同窗的那少女, 并不出声。
那少女却是觉得不够, 又随手抄起了一碗豆腐花, 冲着付怀远泼了过去。
豆腐花劈头盖脸而下,使得原就狼狈的付怀远更为狼狈了些。
付怀远并不动怒,而是低声唤道:“书意……”
杭书意愤愤地道:“不许唤我的名字。”
付怀远不得不改了称呼:“杭姑娘,你为何要这么做?”
杭书意冷笑一声:“你便是那姓付的留下的杂种!”
付怀远赶忙辩解道:“杭姑娘,你为何会这么认为?”
“我每回骂那姓付的,你便一副怀有心事的模样,让我起了疑心。方才,我去了你家,同你娘亲吹捧了那姓付的几句,你娘亲不小心说漏了嘴。你……”杭书意气得说不出话来,缓了口气,才道,“你若是早些自己认了,我还当你是个有骨气的。”
付怀远被杭书意这一字一字催得低下了首来,默然不语,只从他身上滴落下来的豆浆与豆腐花兀自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杭书意狠狠地瞪了付怀远一眼,转身便走。
云奏立于汝临书院门口时,将里头的对话听了分明,已知杭书意便是那爹娘惨死于敌军之手的少女。
他瞧了眼自己面前空空如也的豆腐花碗,一时间也没兴致再点上一碗了。
——被杭书意泼在了付怀远身上的便是他的豆腐花。
若是传闻属实,其实付将军并没有过错,上阵杀敌,马革裹尸,该当为百姓所纪念才是,汝临城被连累亦不是付将军所愿瞧见的。
但于汝临城百姓而言,哪里管得了这许多,枉死的俱是自己活生生的亲人。
云奏思忖间,付怀远又是被泼,又是被砸,分明是英雄之子,却如同过街老鼠。
动手者定然皆在当年失了亲朋。
他方要站起身来,他身边的叶长遥已先他一步,挡于付怀远面前了。
叶长遥长身玉立,并不施术法,不多时,身上亦满是脏污了。
待得诸人罢手了,叶长遥才出声道:“汝临城遭难并非付将军的过错,亦不是付怀远的过错。”
其中一灰衣少年道:“不是他们的过错,难不成是我们的过错?”
叶长遥质问道:”若是付将军不出征杀敌,若是其他将军亦不出征杀敌,定会亡国,你们更愿意做亡国奴么?”
叶长遥的嗓音难得严厉,诸人沉默须臾,又有人问道:“你是何人?”
“我不过是一过路人……”他方才说罢,却听人讥讽道:“你不过是一路人,不知汝临城的苦,说起漂亮话来当然容易。”
叶长遥吐出一口浊气:“你失去了亲朋,付怀远亦失去了他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