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舒了口气,才问道:“你为何要杀状元郎?”
王老夫人笑着道:“这位公子,你若是成亲生子了,那儿子却是个断袖,不愿延续你的血脉,你会如何做?”
由此言可推断,王老夫人之所以杀状元郎,便是因为状元郎乃是一个断袖。
云奏霎时如遭雷劈,王老夫人确实并非他的外祖母,但顶着与外祖母一般的皮囊,对他说这话,如同是在指责他一般。
见云奏不答,王老夫人又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为子孙者,自当担起繁衍家族的使命,我那外孙要相貌有相貌,要才学有才学,且高中了状元,无数的名门贵女可供他挑选,他却是坚决不肯成亲,你说这不是糟蹋了自己么?别人家的公子哪里能得到这么多的名门贵女垂青?
“他今年若是娶妻,明年,最迟后年,便能得一大胖小子,即使不是大胖小子,闺女亦是好的,接下来的几胎能得大胖小子便可。他又被封为了翰林院修撰,前途无量,不日许能登阁拜相。妻妾侍奉左右,儿女承欢膝下,又有当今陛下赏识,可一展抱负,这般的福气是多少人修了几辈子都求不来的,他倒好,推三阻四,咬死了不肯成亲,甚至对老身道‘我已与一男子两情相悦,宁死不做负心人’。两位公子,你们且来评评理,老身要他成亲是老身的不是么?”
王老夫人之言字字诛心,云奏抚了抚心口,又听那王老夫人道:“老身将他一手养大,他便是这么报答老身的么?不知他是不是犯了甚么病,亦或是撞到了头糊涂了。”
第93章 长相思·其八
云奏自小失怙, 年十二失恃, 后由外祖母抚养长大。
倘若外祖母知晓他乃是个断袖,且已与叶长遥云雨了不知几回, 十之八/九亦会说出如王老夫人一般的话罢?
他颤声问道:“男子便不能心悦于男子么?”
王老夫人反问道:“男子为何会心悦于男子?”
她又续道:“不但有损于自己的名声,且两个男子在一处又无法传宗接代, 不过是沉迷于肉/欲罢了。”
云奏清楚王老夫人的观念根深蒂固, 无从变更, 自己无法让王老夫人理解断袖并非仅仅是沉迷于肉/欲, 断袖除却不能生儿育女外, 与男女间的婚恋并无差别。
他低叹一声, 才对叶长遥道:“我们回去罢。”
叶长遥却是望住了王老夫人道:“心悦于何人,对方是男是女, 并非自己所能掌控。你之所想符合世俗观念,并无过错, 但状元郎亦无过错,你竟是对他痛下杀手,让我不得不怀疑你对于状元郎最大的不满,恐怕不是状元郎有断袖之癖, 而是状元郎违背了你的心意。状元郎原本前程锦绣,却死于你手,何等无辜。”
言罢, 他不再理会王老夫人, 方要与云奏一道离开, 却忽闻一声冷笑:“你们俩人亦是一双断袖罢?你们对得起你们的父母亲人么?”
“走罢。”他瞧见云奏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心脏猝然生疼。
但下一刹那,他的左手竟是被云奏握住了,他感动不已,用力地回握了云奏的手。
俩人出了牢房后,踏着月色,穿过夜风,回到了客栈。
云奏承诺待出了牢房便会向自己坦白一切,但出了牢房后,云奏却是一言不发。
叶长遥并不逼问,耐心地等待云奏主动坦白。
回到房间后,云奏坐于桌案旁,又示意叶长遥也坐下。
叶长遥坐下后,却迟迟不见云奏开口。
云奏紧张万分,一双手攥得死紧,张了张口,却不知该如何吐出第一个字。
他努力了许久,方才唤了一声:“夫君。”
叶长遥含笑应了:“娘子。”
云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垂着双眼道:“夫君,我初见你乃是你我的洞房花烛夜。”
叶长遥错愕地道:“如此说来,其实你并非真正的云奏,真正的云奏被你夺舍了?”
云奏答道:“与夺舍不尽相同,我并非真正的云奏,我唤作云三郎。”
叶长遥应声记起了适才云奏曾问王老夫人可识得云三郎。
他暂时没有头绪,朝着云奏道:“你且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