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云奏眼帘微掀,见此,本就乱了秩序的心跳直要冲破胸腔。

他方将眼帘紧紧阖上,却被叶长遥拽进了树林里,又被抵于一棵梧桐树的树干上。

凤栖梧,他莫名地想起了这个典故,原身的母亲凤凰便该栖息于梧桐树上罢,而他却被叶长遥抵于树干上,被叶长遥温柔地亲吻着。

忽而有人声自他耳畔拂过,怪不得叶长遥会将他往树林里拽。

——他们本坐于石阶边的银杏树下。

人声不绝于耳,过了好一会儿,才远去了。

他被叶长遥抱在怀中,吐息急促,双目迷离。

待他缓过气来了,他才朝着叶长遥道:“走罢。”

叶长遥复又戴上了斗笠,将云奏发间的山花取下,插于梧桐树下,理了理云奏的鬓发与衣衫,才又与云奏十指相扣。

由于云奏体力不济之故,俩人走走停停,足足花费了半个时辰,方才抵达丹谷寺。

丹谷寺前,那青铜香炉里已供了不少香,白烟袅娜。

俩人进了丹谷寺去,越过香客,到了偏殿。

从他们下山到上山已过去了将近三个时辰,但樊子嘉与善安却依旧如他们下山时一般,前者抱着后者的双足,后者一面拨弄佛珠,一面诵经。

仅有一点不同——樊子嘉并未再哭泣——应是再也哭不出来了罢?

云奏端详着樊子嘉,樊子嘉面上泪痕纵横,双目已哭肿了,瞧来甚是可怜。

怜悯之心油然而生,他温言道:“樊公子,快些去净面罢。”

樊子嘉矢口拒绝道:“不要,我若是松手,阮郎定会不知所踪。”

云奏肯定地道:“善安乃是这丹谷寺的僧人,断不会不知所踪。”

樊子嘉委屈地道:“阮郎乃是我的阮郎,我与阮郎山盟海誓,他还不是不知所踪了。”

云奏一时语塞,若是换成叶长遥无端弃他而去,再见到叶长遥,他十之八/九会与樊子嘉一般不肯松手罢?

他轻叹一声,转而劝道:“你快些去净面罢,净完面便去用午膳,你该饿了罢?你的阮郎亦该饿了。”

樊子嘉仰首望住了善安,着急地问道:“阮郎,你饿了么?”

善安满口佛经,不答。

樊子嘉忽觉善安与自己相距千万里,不觉红了双目。

过去种种他已忘记了大半,但他却清晰地记得当年自己与阮郎的亲昵。

当年他们情窦初开,连与对方对视都会脸红。

他们对于情爱之事都算不上大胆,故而,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的感情并无任何进展,只是愈加暧昧了。

他三岁那年,初见阮郎。

他五岁那年,阮郎家惨遭盗匪洗劫,父母被害,阮郎被父亲带回家中抚养。

他十九岁那年,二十四岁的阮郎吻了他。

他二十二岁那年,二十七岁的阮郎抱了他。

同年,他考取了解元,后又身患重疾。

他二十三岁那年,二十八岁的阮郎为了医治他的病,启程来了这丹谷峰。

从三岁至二十八岁,他从未觉得自己与阮郎有这般遥远过,任他如何拼命,他都无法缩短些许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