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会把镜子像手表一样佩戴在手腕上,方便使用?从前贺野不知道,如今大致知道了。

褚灵应该是个天师。

打从穿进这个游戏的第一关起,天师们就让贺野的心情颇为复杂。

对于有鬼闹事的世界观来说,干这一行的人就是某种意义上的收费版警察。可他们毕竟不同于世俗意义上的警察,在贺野眼中,他们只不过是大无畏了一点的普通公民罢了,普通公民一旦以警察般的自觉牺牲,贺野忍不住加倍惋惜。

李清越所讲述的情况,除了夜晚见到褚灵翻窗出去的那段,大多是证人大把、撒不了谎的。

贺野低低叹了口气,对李清越说:“暂且相信粉笔字吧,谨慎一点。”如无意外,那粉笔字大概是褚灵写的。

然后贺野侧头打量赵晓刀。

尽管因为在小弟面前被挫了面子,抗拒开口,但又经贺野轻描淡写地两句威胁后,赵晓刀就到底老实了。

贺野把李清越往黎易容那边推了推,以眼神示意黎易容小心行事,接着才口吻淡淡地盯住赵晓刀,说:“我把他支走了,说吧,你是不是看到褚灵的什么行为了?”

“对。”赵晓刀是个要么死不开口,要么一旦开口了,就也不拖泥带水的性格,恶狠狠地取出一根烟抽上,说,“李清越朋友死的那天晚上,我也目击了,没有人来问我,我就没说,反正我也没看到他死的瞬间。

“李清越不是跟你讲了吗?褚灵来的那天我看到了一眼,认识他的衣服。那件衣服的颜色和图案不算常见。

“当时我在阳台抽着烟,打开窗户散烟气,顺便往外瞅了瞅,就看到那个褚灵站在操场上,没落单,正和一个老头比比划划地说着话,一边说,身后一边闪现一道很暗的银光,吓我一跳!

“我当然偷看了下去,很快感觉哪里怪怪的,想了半天,发现褚灵一直在操场上绕圈子!他和那个老头像轧马路一样,沿着操场边缘绕一个大圈子,然后就绕里面的小圈子,非常有规律,从高出一截的地方看下去,几乎一步不歪。你说这像聊着天随便绕绕吗?我看学校里的事说不定就是他搞的!他早就是鬼了!”

贺野对赵晓刀的推理逻辑略感匪夷所思,不过赵晓刀委实也观察到了不少线索。

“你住几楼?李清越住几楼?”贺野问。

赵晓刀爽快地说:“二楼,我高三,我们学校一向安排高三学生住一楼二楼,方便夜里来回自习室和宿舍,也方便早晨早早出去学习。李清越住四楼,高二。”

只是答到这,赵晓刀没有像李清越似的全力压抑住心底的疑虑,上上下下打探着贺野,难以置信地问:“程家灯,你怎么什么都忘了?你是鬼吗?还是被鬼搞坏脑子了?”

贺野闻言沉默了一下,见他没什么未交待的了,转身就走。至于赵晓刀会不会疑心大起,他不太关心。

走到黎易容眼皮底下前,贺野先遥遥停在两米之外,让秋风吹掉了身上沾染到的一丝烟味。

黎易容注意到了,对他微微一笑,问他:“累吗?”

贺野实话实说:“站得很累。”他看了看从系统那兑换来的手表,又说:“我站了得有三分钟。”

新人玩家123:“?”

李清越:“?”

黎易容深以为然,揽过他的肩膀安慰:“横竖已经逃了课,我们先回宿舍躺着说?我背你走。”

贺野觉得黎易容真是丝毫也没有揣了崽的自觉。

他委婉地扫了一眼黎易容的肚子,瞧瞧三名新人玩家说:“先汇合潮惊,交换情报,然后我们一起去吃晚饭,再看看我和你能不能换到一个宿舍。”

前面的吃晚饭是玩家们的集体行动,后面的换宿舍却专指两个人,黎易容听笑了,含笑答应:“行。”

不多时,潮惊便回来了,校服侧裤袋鼓了一大块,看样子收了不少“孝敬”烟。

打发走了被迫横着眉瞪着眼结起伴来的赵晓刀和李清越后,黎易容率先说:“他们三个人确实都是新人,我刚刚科普过了大致的规则。名字分别是‘张永恳’、‘徐不扰’和‘周碧关’。”

张永恳是个标准的中年男人,啤酒肚不小不大,发际线半危不危,笑容商业化。

徐不扰和周碧关都是大学或大学刚毕业没两年的样子,当中前者稍微老练一些,不过看起来也怯生生的;后者横看竖看都是前一秒还在宿舍里吃外卖的大学生,手上还持着一杯奶茶,不知所措。

继而贺野简单地复述了李赵二人的话。

潮惊听了,自动删去自己问到的重复部分,只说:“赵晓刀说的那个老头,有别人也目击到了,看时间,全是在褚灵到来后、死亡前目击到的,不过他未必只和褚灵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