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危机对于后日的黎易容不值一提,可是对于当时的他十分致命,因为那一年他身边还带着一个幼崽。他可以颠沛流离刀口舔血,正处于成长期的幼崽不可以,幼崽需要一片安全的区域生活学习。

好在他在合适的地方安插了内应,及时获悉了这一消息,闻讯立即派手下潜入复制品仓库,准备毁掉这些复制品。当然,毁掉了这一批后,帝国还会制造下一批来完成计划,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然而抢先他一步,贺野更早摧毁了这个计划。

他在伪装成警卫的手下身上安插了毛孔摄像头,清晰地看到了贺野闯进实验室、肩扛炮筒暴力轰碎所有复制品的过程。

起初他不寒而栗,险些以为贺野是对他有什么深仇大恨,直到随后听到贺野直接开启通讯向皇帝反对这次计划的冷肃声音,才非常意外地意识到,贺野是真的想阻止这个计划。

理由倒也不皆是天真的“不该用犯罪的方法来清除犯罪”,还有:“人本来就不可以复制。人是独一无二的,无论如何也不可以破坏这一点。”

后者很难被理解,尤其是很难被皇帝理解,不过黎易容听懂了,那就是贺野的原则。有些人能够和自己的复制品和谐共处,贺野连和别人的复制品和谐共处都做不到。

那时节贺野待他还没什么特殊感情可言,并非为了人情对复制品下手。对于这项原则,黎易容似懂非懂,却莫名感受到了一种震撼,这震撼说不出是源自于“贺野势必要为这件事遭到重大处罚、然而毫不后悔”这一点,还是源自于这条令他无法全盘领悟、然而又隐隐理解的原则本身。

若非如此,后来他也绝不会暗暗猜测贺野可能是亚特兰蒂斯的任务伙伴,是后者的朋友了。毕竟在他心里,亚特兰蒂斯是真正、惟一、独一无二的人。

后来这个计划石沉大海,被默默放弃了,个中恐怕有很大来自贺野的推力,他没能探听到贺野的处罚结果,只是确认了贺野没有生命危险。

再后来他扒掉了贺野的马甲,竟然顿时产生了一种“怪不得”的念头。

——黎易容只走神回忆了寥寥几秒,教室里已经炸了锅。除去他和贺野一站一坐,不动如山之外,连潮惊和徐不扰也不由得起身察看了一下情况。

贺野下手太快太狠,绿光染碧了他身畔的整张课桌,不管那两名复制品究竟有没有复制到他们的战斗力,总之他没留给对方出招防御的时间,一举秒杀了他们。

不过这显然也无法平息贺野的怒气,直至黎易容眼疾手快地将抱枕塞到他怀里,又掏出了一板晚自习前在学校小卖铺买的巧克力。

普通学生还在战战兢兢,周碧关还在目瞪口呆,李清越还在吓得直翻白眼,贺野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奶牛花色抱枕,浑身的冷气刹时消减了几分。

接过巧克力以后,就基本彻底熄怒了。

果然。黎易容欣慰地做出了总结:懒癌是不可能不喜欢吃零食的。

根据这几天的用心观察,他找出了及时安抚贺野的办法,比娃娃机有效太多了。

贺野用力咬了一口巧克力,很快恢复平静,抱起胳膊在一片轰乱中扬声对他说:“我有一点疑惑——这所学校的鬼不算极其强大,可他们搞出来的阵势也太大了。既然你说他们或许有许多个,会不会‘遗忘’和‘抹消’是他们合力制造出来的一个范围阵法?”

黎易容想了想:“你是想测试在这个范围中,是不是所有杀戮都会被抹消痕迹?”

“没错。”贺野点点头,“假如只是他们中有一个大鬼,能力足够掌控全局,他完全可以挥手删除学生们如今关于落单说法的记忆,这样杀起人来更方便。需要达成条件,这不像是自身的实力。”

他的话才讲到这里,四下忽然风平浪静,尖叫声荡然无存,为了躲避他们俩而大步跑到门口的学生们也齐齐脚步一顿,不解地挠着头坐了回来。

贺野放眼望去,教室角落里已经没有复制品的尸体了。

没多久,隔壁班幸存的老师们赶了过来,甚至有巡视在上面一层的教导主任和值班老师匆匆跑来,大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高二二班的学生们只管诧异地回视着老师们。

“什么也没发生啊。”有人呆呆地说。也有人,例如相信校园传说的人,一瞬间明白了什么,变得面如土色。

首当其冲的,就是李清越。

李清越已经全然忘记了刚刚第二次出手杀死复制品的是贺野,一脸不安强装镇定地问贺野道:“什么?难道又死了第二个人?”

贺野沉默地侧过头,和黎易容对视一眼。看来他们顺势还测试出了另一个问题:之前其它楼层无人赶到,果然是因为其它楼层也出了事。

黎易容安慰式地拍了拍李清越的肩膀,回避了他的问题,问他:“你知道褚灵是个天师吗?”

面对这项问题,李清越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