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徐不扰是在场惟一无法看见他表情的人,但还是开口问了:“潮惊, 这里危险吗?”
“不危险,”潮惊平淡地说, “这片空地应该比每栋大楼内部都安全,否则它就无法用来诱惑我们了。”
“诱惑?”沈玛瑙苍白着嘴唇问。
潮惊解释道:“徐不扰不是对你们说过吗?我们必须救出所有新人玩家, 不管你们会不会死在半途上, 至少要被我们带出病房,否则关键词要求就完不成。可比起关键词,万不得已时, 当然是保命重要。”
沈玛瑙听懂了:“有些玩家在确认过这片空地十分安全后, 会抗拒继续进入大楼救人, 对吗?”
“对。”潮惊说,“在这里消磨掉六个小时也能活下来。”
沈玛瑙想了想, 追问道:“除了从大楼中跳下来的尸体,这里百分之百是安全的?”
潮惊不再说话了,只管点点头。
依照他的推测, 即使是从大楼中直接跳下来的尸体,落地后也会丧失攻击玩家的能力,只能借助自身的重量和地心引力施压罢了。
像刚才的西装女, 落地后身体本来不该破碎到那个程度。
与拥有特殊实力的贺野和黎易容两人不同,潮惊一向没有能把大部分队友安全带出副本的惊人能耐,但他在游戏里浮沉了十五年,闯过的关卡不可计数,只要他想活,一一都活了下来。
一个人能够在游戏里存活一年,也许是依靠运气;能够存活十五年,当然绝不会只依靠区区运气。
一大原因就是他有经验,他对系统会耍的小心机和布局思维有所了解,往往能在无边无际的沼泽地上空找出一根狭窄但安全的钢丝小路,踩着钢丝过关。
以往他也曾经遇见过实力逊于贺野,不过风格与其相似的领队玩家,在队伍里担任过出主意的副指挥角色,只是贺野显然不需要这种角色。
如同先前在楼梯上对贺野说的话一样,这游戏可以通过排兵布阵的方式将损失程度降到最小,让大部分人活下来。毕竟很少有人能像贺野和黎易容一样实力强悍到徒手拆楼,自然不敢奢望全员通关。
总而言之,潮惊心里有数,对贺野那句“放心吧”的许诺并不是说说而已。留在这片空地上,排除自动持续失血的周山川不讲,玩家们多半不会遇到其它危险了,更别说死亡的风险。
就是周山川有点麻烦。
潮惊眼盯已经神志不清的周山川,皱着眉头抽光了小半根烟,不料沈玛瑙还在思索,低声又问:“不进入大楼会循环,进入大楼会很危险,循环则会重新进入危险地带,如果自身没有打败众多尸体的实力,这关岂不是必死无疑了?”
原本潮惊已懒于说话了,见她一直在认真思考试图破局,终究弹弹烟灰说:“循环也没有关系。”
“啊?”沈玛瑙一怔。
潮惊随手捡了根树枝,耐着性子给她讲解:“医院副本是一个固定的局,有固定的地图,固定的安全岛。假如第一轮进入这个副本时,你抵达了空地,选择在空地上躲过六个小时,则进入循环。可是与此同时,你多了几项优势,你记得哪里安全,记得大概的出口位置,并且知道和你一起循环的队友都有谁,你们可以预先商量计划。”
他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字,徐不扰闻言转过了头,张永恳也凑了过来。
画在土地上的图和字就是给张永恳看的。
潮惊继续说:“重要的已知条件有两个,一是每轮游戏开始,系统都要投放进来四名新人玩家;二是老玩家通通知道,新老玩家都无法兑换什么酷炫技能,全靠自身素质闯关,而游戏的目的不是单纯地杀死玩家,所以我相信它在挑选新人玩家时还是有一道及格评判线的。
“换句话说,有些新人玩家在第一关就很不一般,而且仅只拿到四份关键词就能通关,新老玩家的差距其实不大。”
说着他指指五楼走廊尽头的窗户,反问沈玛瑙:“那SOS是你涂的吧?”
“是的。”沈玛瑙点点头。
张永恳也好奇地问潮惊:“贺先生和黎先生第一关就很不一般吗?”
“大概是。”潮惊回,“我遇见他们时,他们正在闯第二关。实力很吓人的。”
这样的措辞从潮惊口中跳出来,已经算是很夸张的惊恐了,张永恳和徐不扰都听笑了。
潮惊低头又画了一个“4X10”的等式,接着回答沈玛瑙:“你可能觉得,就算有计划,循环一次又一次,一点一点了解或绘画出出口的路线图,也顶多只能再度来到空地上,躲六个小时,再六个小时……没完没了。但这个副本的关键词涉及营救新人玩家,所以每一轮会不断注入新人玩家,四名四名地出现,上一轮的新人玩家会直接变成老玩家,只要躲在安全病房中没被尸体杀死,一样会被传送到‘二楼’。”
沈玛瑙激灵一下,终于听懂了:“你的意思是,积攒人数?”
“对,很简单吧?”潮惊说,“你们还可以通过窗户沟通、利用窗帘下楼……有耐心的话,人数可以无限积累下去。纵使下楼来到空地的过程中难免可能死伤一些人,纵使普通物理方式似乎杀不掉尸体,如果某层楼的攻击性尸体有四十人,你们有八十多人,两两一组拖住它们营救新人还不行吗?运气好的话,说不准还能守到实力一流的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