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李凌却没有自得之色,只苦笑摇头:“这却谈何容易,我华亭的情况却非别处府县能比。咱们那儿本就穷困,而且没让叛军杀入县城,自然能迅速恢复,可其他一些城池全都遭了兵灾,想恢复过来没一年半载可太不现实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恐怕别的官员手里可没有我这么大的权利和财富啊。如今华亭没了徐方两大家族掣肘,我这个县令的命令自然能畅通无阻,可别处嘛,光是一些地方豪绅,就够地方官们头疼了。”
杨轻绡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她也是个聪明人,自然能够明白地方官和当地势力之间纠缠不清的种种麻烦了,确实,能像李凌这般在灾情发生前就把两大县城豪族给连根拔起的官员可是凤毛麟角了。不过她还是有些犹豫道:“话虽如此,但事到如今,那些当官的就不能强压豪绅,让他们配合自己吗?”
“这也难,毕竟那些豪绅背后牵扯了太多势力,就不是一县一府的官员能压住的。就是我,要不是有漕帮各位兄弟不计后果地帮助,要不是有你和莫云的几次出手杀敌,只怕也已经死在徐方两家的种种算计中了。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巡抚大人能做我们所有人的靠山,以朝廷之万钧大力来压服地方豪绅。只是这么一来闻巡抚在江南,在朝堂上的名声必然大损,我想他是不会做到这一步的。”
说到最后,李凌又是一声叹息。身在官场,太多事情都不是某个官员自己能做决定,因为其中牵涉到的利益相关方实在太多,哪怕是封疆大吏如巡抚,到头来为了自身前程,也只能做出妥协。
“所以说到底,最苦的还是百姓草民,因为没有人真会为了他们的生计而不顾一切,把自己的家产利益或前程都给豁出去。江南其实还好,至少百姓还有一条活路,而在西南,在北方边疆,情况只会越发糟糕。”李凌满心的感叹,最终也只能发出一声无力的喟叹。
杨轻绡的脸色因为他的这番实话而变得愈发阴沉,到最后只能是哼声道:“所以说在这场乱子里,某些官员和富商被杀也是咎由自取了。是他们罔顾百姓死活,造孽太多,才会引得城里城外的百姓被罗天教一哄骗就跟着起兵。”
“是啊,倘若能活下去,这样的哄骗自然没多大效果,可一旦自身生存成了问题,遭了灾,情况就完全不同了。所以那些家伙才会想着掘开河堤,趁汛期搅乱整个江南。
“其实罗天教这么做并不成问题,最可恶的地方在于,他们明知道只凭这些乌合之众根本难以成事,最终必然会被官军平定剿灭,却还是蛊惑了许多百姓走上不归路。所以在我眼中他们就是一群祸国殃民,死不足惜的乱贼!”
说到这儿,李凌的眉头又是一皱,当初心中的一些想法又浮了上来。罗天教这个已存在百年,和大越官府斗了百年的民间教派,以他们这么多年的经验教训,以及像赵成晃之类的阴谋家的头脑,怎么就会走出这么一步臭棋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