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暖,但季玦因为寒症,仍是穿了不少,也幸亏他秾纤合度,才不至于显得臃肿。
总不能一直盯着季玦,江瑗拿起银壶倒了杯酒,只盯着酒瞧。
余光只见一片翻飞的衣角。
他们二人今日,确实十分失礼。
“你可不能叫我胡不遄死。”季玦玩笑道。
“若我真这样说了,让你看到我穿成这样,又把你拉入水中,我岂不是要在你面前死千百次?”
季玦沉默一瞬,把江瑗的衣服穿好,衣物已经仔细熏过,是熟悉的梅香味。
淡淡的梅香包裹住江瑗,季玦依旧沉默,他拿着一把象牙梳子,细细为江瑗梳头。从发顶一直到发尾,力道很轻,甚至惹人昏昏欲睡。
江瑗这才意识到,他大约说错了话。
于是他放下酒杯,看到小几上的糖渍梅子,拿了一颗递向季玦嘴边。
他伸手伸得突然,季玦下意识张唇,衔住那颗梅子。
牙齿轻轻刮在江瑗指尖,江瑗的手一抖。
“抱歉。”季玦说。
“未妨,”江瑗的手指缩回去,轻轻摩挲指尖,笑道,“是我伸手伸得突然。”
季玦诧异地看着他,解释道:“我是说,弄丢了王凤川先生的书稿,甚为抱歉。”
江瑗的耳根突然变红,他有些不自在地摆摆手,道:“你我之间,何必计较这些。”
季玦解下了他原本衣服身上的荷包,笑道:“屋子外面的礼盒是钱二郎备的,这只香囊是我备的。”
“予我的?”江瑗笑道。
季玦点点头。
“正是五毒日,我恰好缺一枚香囊。”江瑗说着空话,张口就来。
季玦失笑。
“艾叶,雄黄,薄荷,丁香……还有什么?”
“旁人赠你的香囊里有什么,它就有什么。”
“你是第一个,”江瑗拿着那枚香囊,仔细研究,“还有素冠荷鼎对否?”
“你闻到了?”
“我猜到了。”江瑗笑道。
“你能猜,我却能闻,”季玦扫了一眼自己的衣袂,道,“甘松、舶上茴香、木香、龙脑各一两,丁香半两、麝香一钱……而出梅花香。”
“我周身熏香数十年如一日,我都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不愧是季编修。”江瑗恭维道。
季玦笑着给他塞了一个蜜饯银杏,让他乖乖闭嘴。
季玦又道:“钱二郎亦带了九子粽,知晓你不缺,但也聊表心意……我记得,你喜爱桂花糖浆。也不知这些年岁,你的口味有无变化……”
他说着说着,声音渐低,又停下来。
然后他叹了口气,凝视着江瑗的发顶。
“我们总爱谈起过去。”季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