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天知道

这千人的队伍里,有几成是他孙权的鹰犬!

……

猎猎军旗在风里扑动,卷着雪落后似融未融的寒气,扫开阴翳,露出一方碧蓝的天穹。

精兵简行,一路逆着朔风抵达庐江。

所幸舒县仍是江东的。

如今是族里的孙河遥遥领了太守之位——所谓遥领,是他另有重任,因此并不在此处,这名头也是为了保全一半庐江的尊严,但没必要令其以身涉险。

孙栩便更咬牙切齿——一个远亲的族弟都有这样的地位,却对他这个亲弟弟处处针锋相对,他的二兄不可谓不歹毒。

已然被迫入绝境,只能立地反击了。

锵一声,手中羽箭折断,木屑在指间簌簌落下,他却全然无视似的,更捏紧了掌心!

……

另一头,有两人趁着夜色,换了民装,低调地出了军营。

孙权委派的军队里起码五成都是凌操的兵,为避人耳目也混了一半旁人的部下,自然也有孙栩的人马。孙栩知道他心怀不轨,更深觉这人城府深厚,不敢在此事上提出异议,只能打落牙齿暂且做了回身负重任的股肱之臣。

故所以,凌操和李隐舟二人出入并不叫人发觉,被瞒的滴水不漏。

再次踏入庐江,只觉物是人非,昔年宁静的景致如旧,而人却老了十岁。

便是旧邻照面擦过,也认不出昔年那个豆丁大的孩子。只觉两位外客一豪迈一内敛,脸上带了连日奔波的疲惫与坚毅,倒不像普通沿经此地的路人。

然而也不大惊讶。

庐江一分为二,便似一道豁口露出血肉,谁都想穿了针、引了线,拉拢另一头将这块肥肉尽数吞入自己的喉中。

因此见惯了往来的说客与杀手,也没什么可多想的,他们也不过是过客之一。这里的日子在舒卷的云里度了一年又一年,人却如落花般去了就不回。

谁能想到那位古怪脾气的张先生的徒弟,还能重返故乡呢?

凌操跟在李隐舟身后,二人一声不吭地走过城门、换了马、又换上船。

腊月针尖似的寒风里头,江上铺着薄薄一层雾,没过了拴在码头摇曳的木船,似海市蜃楼般缥缈得不真切。

两人租赁的小舟也格外破败低调,叶片般尖利的弧度破开云雾

,在江心留下一道回流的漩涡。

星夜眨眼换成了白昼。

江夏便展在了眼前。

靠近了华中的地区,失了水米之乡温润恬淡的合宜,却添了些一望千里开阔平坦的大气,绵延的山川起伏不定,奔流的河道并驾齐驱,缠绵的山河只一瞟便尽揽无余。难怪后来孙、曹两家都争着这块水土,的确是一方宝地。

二人来不及歇息片刻,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孙辅吐露信物的地方。

是在江夏城廓人烟罕至一方不大起眼的别院,落寞地布了许多蛛网和灰尘,想必已有段时间没有人气,才会败落到这个地步。

“以前肯定是哪个浪子藏娇的地方。”凌操吐出一根嚼了许久的草根,呸一声地将嘴里的苦味倒干净,“别说,谁也不想来这种阴气重的地方找晦气,孙辅还真藏对了。”

李隐舟不由哑然失笑,两人一路奔波已经精疲力竭,全靠凌操这个野路子出身的蛮将说道两句风土人情解点疲乏。看他也是土生土长的江东人,联想到此前他与甘宁那不为人知的交情,一时倒起了好奇之心。

一面仔仔细细搬着石头杂草搜寻着,一面垂了额发以余暇打量他:“可惜某在这里没有什么朋友,若是有人能帮帮忙,我们就不用受这个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