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统一干人虽积极,但显然孙权也没有非常想听鲁肃的话。
大战当头,战和两派必吵得不开交,而决策的重要人物鲁肃却还未提出意见,对于孙权而言无异于一个装着双刃剑的盲袋,一开出来总会刺伤某一派,引发新一轮矛盾。
索性别来。
这无意间流露出来的隐隐暴躁倒真是他的最真实的脾气。
李隐舟也不去揭他的短,只道:“没有到最要紧的关头,都督不会橫加干涉主公的决策。”
凌统有些意外地眨眼:“话虽如此,可你知道屯军在居巢策应曹操父子的是谁么?”
李隐舟皱眉:“谁?”
凌统微拧起眉,眼神顿时冷在风中。
“张辽。”
……
和凌统攀谈片刻,李隐舟算是明白了眼下孙权不安的另一个原因。
魏王已不是战无不胜的神,可他依然是那个深谙人心的曹操,专程调遣了大败孙权的张辽屯兵居巢策应濡须,用心可谓昭然若揭。
还偏能奏效。
有这样一个气吞山河的悍将把持后路,曹操此行可谓肆无忌惮。而对于吴军而言,这无异于噩梦再临。胜,或许会被张辽逆风翻盘,再历经一次逍遥津血战;败,尽管不至于倾家荡产,但也将不得不把数代将军耗尽心力打来的长江北岸拱手送人。
输赢的结果都令人惴惴不安,种种利害矛盾交错,吴军指挥部不吵架才奇怪了。
战未开,人和已失。
鲁肃不立即给出意见,一面为的是保全孙权主公的体面,不事事置喙与他冲突,另一面也是为了避开争论,再另寻别的办法。
而他们都不知道的是,曹操虽然巧妙地利用了人和,却倒霉地输掉了天时地利。
陆绩根据星象预言出的这场寒疫,始于曹军。
所以,胜负还不一定。
甚至于能不能开打都是个问题。
两人一路走着。
一点白芒划破苍翠如雾的天色,轻落在温凉的脖颈上,倏忽间消弭不见。
路上的行人皆有些惊讶地仰起了头——
早春三月,竟然下起了雪。
茫茫的雪从空中钻出,只顷刻便覆了一周的霜白,将那初生的万物重新凝如寒冬。
凌统搓了搓有些冻结的手,忽看了李隐舟一眼,解开批甲丢过去:“这里比不得吴郡,天气怪得很,你且当心。”
李隐舟接过那沉甸甸的批甲,却动也不动,只停下脚步凝住视线:“你方才说,曹操父子亲率大军,可知道跟着魏王的是哪一位?”
是精明强干且有司马懿为智囊的曹丕,还是文采飞扬亦有杨修支持的曹植?
凌统回头,目光有些微妙:“那两位,都来了。”
果然。
曹操大限将至,北魏世子之争亦被提到了明面上讨论,曹丕有嫡长子的尊贵,曹植则因文采风流得曹操欢心。两派明里暗里斗得轰轰烈烈,这场极具优势的战役自然也就成了二人展示本领与作风的一场试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