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驱

磨牙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南河现在有一种自己会被他咬死的感觉。

纵然某人下嘴没有太狠,但他真就是叼着不动,还在那儿气得呼呼喘气,气息全呼在她脖子上。她有种自个儿脖子在老虎嘴里的感觉,只是那老虎不急着下嘴,可就是喉咙里隐隐的咕噜声和喷出的食肉动物的气息令人感觉恐惧。

但家养狗子毕竟不是老虎……

南河站在那儿,歪了歪脖子,半晌道:“……疼。”

辛翳下意识的松了口,捏着她脖子的手却依然没松开。

南河看不见他任何的表情,只能感觉他离得很近,依然满心愤怒似的喘息着。

南河的声带在他掌心下震动着,她斟酌了一下,在黑暗中道:“没事。就像我相信你永远不会伤了我似的,你也应该相信,我确实也不会去伤害你。”

辛翳心里一颤。

她说话的口气,并不像是在抒发某种感情,而是很理智的再说她的想法和做事的原则。

她并不会像一些人一样,情之所至就会说出一些诺言或感性的话来,她更多的是会把心底的情感演化成今后行事的准则。

就像她以前说要陪伴他,要忠诚于他,说话的场合都是感性的,但她却都这么做了许多年。

辛翳想想,或许就是因为那时候南河可靠的态度,就连他这种嫉妒心极强的人,也只能吃几回没头没脑的飞醋,就算自己没有与她说明心意,他也笃定的觉得她不会离开。

甚至他那时候想挨着她就挨着了,想要靠近她就靠近了,甚至可以无理取闹似的往她身边拱,除了怂的不敢说出口,一切都是还算顺其自然。

但自从他失去一回荀南河,一切都变了味。

就因为她离开过,他心底才明白“想要”是什么意思,他才有越来越多的小心翼翼,有越来越多猜测瞎想,越来越……觉得世界上才没有单纯的喜欢,喜欢本身就是不单纯的。

他就变得越来越想面对她接近她,也越来越不能面对她。

然而果然是她,她丝毫不知道这段话会让他有多大的震动,她还用那种不开窍似的却又特别执着理智的口气道:“我做这些并不是为了晋国,只是为了你我说过的一统天下的期望。如果晋国能够与楚国合作,往后的路自然好走很多。”

他说了不少其实很冲动的指责,但或许是他小时候脾气更臭,她并不会把他那些话往心里去,反而是相信他一定能理解,一定能与他解释的明白。

然而辛翳现在想听的根本不是这个,他刚刚明明喊出了一句真正关键的话,她是故意装听不见还是真的心大——

辛翳声音有些难辨的哑:“这根本不是关键。”

南河微愣:“你不是觉得我骗了你么,这还不关键?我不想让你误解,这些事情看起来都是……”

辛翳:“现在已经不是关键了。”

南河:“那什么是关键?你……啊。哦。”

她还是反应过来了。

感谢灯灭了。谢天谢地。

他不用直面南河的表情,不知道她是会蹙眉还是会迷茫,亦或是有些恼火。

这样,如果她做出了很伤人的反应,只有言语,还能把那伤害减半。

然而,南河也不说话了。

辛翳嗓子生疼,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在要一个结果?但如果是不好的结果,他是否真的承担的起。

南河在他对面清了清嗓子,她一开口,语气严肃的让他腿软。

南河:“辛翳,我认真的问你。我是不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做过一些不合适的事。这样说也不太对,总之你……”

她想说,你还小,你或许分不太清,你也可能少年时候会莫名被师长吸引。

但她又觉得又说不太出口。

他不小了,他很早就对一些事情很成熟了。

他和她之间的师徒关系也并不是很有距离,甚至他很多时候都不把自己摆在学生的位置。

更重要的是,她心底非常慌。

她一时甚至脑子理不清,自己作为稍年长的先生,该如何理智准确的处理这件事儿。因为这事儿……根本不能用“处理”这样的态度来对待。

她,一下子就懵了。

她做事喜欢制定计划,喜欢查阅资料,喜欢掌握各方情报,然后选择最合适最理智的选项,只要做好了一切准备,在别人眼里惊心动魄的时刻在她心里多是按部就班的无聊。

但这种无聊是很好很稳妥的。

可她现在忽然,失去这样处理事情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