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赵老板,还是你家底殷实,竟一下子付清了一个月的货款!怪不得梁老板对你颇为垂青啊,想来这京州第一书铺的名头,非你莫属啦!”
“刘老板过誉了,论进货,还是你技高一筹,周围小杂货铺的货源都被你给收去了,国子监那附近的人,可不都得去你那里买书么!”
“唉,两位都休要再提了,白某这心里难受啊,上一次机会明明摆在眼前,白某却站错了队,将那梁老板拒之门外,幸好他大人有大量,没有跟我计较,该进货还是进货。只是,白某心里还是不安生,托两位老板的福,这回才知道梁老板的行踪,今日若是两位能在梁老板跟前替我美言两句,我就感激不尽了!”
赵老板和刘老板一起摆手,说:“嗨,你说这个干什么,我们当初也是有眼不识泰山,跟着清流书坊一起挤兑凌霄书坊,现在可好,情况颠倒过来了,这生意人啊,就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当时情况不明朗,咱们跟着嵇坊主一起干也就罢了,现在凌霄书坊如日中天,谁再想不开去坐清流书坊那冷板凳,就是注定要被淘汰的!”
“是啊是啊,要不白某今天请两位老板帮忙引荐呢——”
白老板的话音戛然而止,面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此时,三人的凉轿也到了曲池苑大门外的台阶下。
赵老板和刘老板顺着白老板的目光向台阶上看去,只见脸色白得像鬼一样的清流书坊坊主本尊,正目光发直地瞪着他们。
猛地在这样清凉的夜里,屋檐阴影底下,看见穿得像朵白莲花一样的嵇坊主,还真是一种清凉的体验啊。
尤其是,他们在背后说他坏话的时候。
“嵇坊主!没想到你也在这里!”还是赵老板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冲嵇清持拱了拱手,笑呵呵地带开话题,“方才的话,请嵇坊主不要放在心上,嵇坊主今日能来,想必也是收到了梁老板的邀约,毕竟都是书坊界同仁嘛,没有什么敌我之分,都是朋友,都是朋友哈哈哈哈。”
“对,对,”白老板也赶紧弥补首,“看来传闻是不实的,清流书坊跟凌霄书坊根本就没有什么门户之见,根本就是一家亲嘛,哈哈哈哈啊。”
刘老板更是另辟蹊径地和稀泥:“好的作品,果然能够让人放弃成见,走到一起,大家心连着心,情意相通,啊,这就是我们出版人最可爱的地方了!——嵇坊主今天一定也是来向紫皋哭哭客老师要亲笔签名的吧?”
嵇清持:“……”
嵇清持本就淡到没什么血色的唇角,忽然溢出一点鲜红。
那一点鲜红越渗越多,突然滑落,变成一条细细的血线。
血线沿着嵇清持清冷的下巴颏一直滑落到脖子里,在三名书铺老板震惊的目光中,流到了白莲花一般干净的前襟上,顿时产生一种凄艳的美。
“嵇、嵇坊主……你、你怎么流血了?”赵老板战战兢兢道。
“嵇坊主,您这是怎么了?快,快去叫大夫!”白老板不愧是清流书坊的关系户,这时候只有他说了点有用的。
“果然好的作品会令人呕心沥血,柔肠百转,我看《银鉴月》的时候,也流了不少鼻血呢……”刘老板面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三个书铺老板围着嵇清持一通乱转,嵇清持方才从喋喋不休的噪音中猛地清醒过来,他难以置信地看向白老板,一把拧住他的袖子:“这里面包场的是谁?梁老板是谁??”
白老板瑟缩了一下,心中总觉得哪里不对,他弱弱地说:“是……凌霄书坊负责销售的梁老板,今天在此包场,请凌霄书坊全体成员来一起庆祝《绣像本第一奇书》销售额破十万两!”
又一条血线,从嵇清持另外一边嘴角流了下来。
“嵇、嵇老板,你——”白老板情急,连忙去扶,嵇清持却一把甩开了他。
“十万两!天道不公啊!”嵇清持突然仰天长啸,胸腔中迸发出撕心裂肺的声音,“啊——”
为什么这种书都能卖十万两?
为什么才一天就卖了十万两?
明明删掉了吸引人的低俗内容,为什么还能卖十万两?
如果他什么都不做,也许这本书也就卖个二十万两!!
惊痛交加,懊悔难当!
嵇清持翻了个白眼,仰面摔倒在地。
这个肮脏的世界,已经无法容纳高洁的他,曲池苑的荷塘月色,从此也沾染上了铜臭味,世间再没有一片净土,留给他这样品性高洁、坚持底线的男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翠花的营养液+10,tinaaibo、梓忆琉晗的营养液分别+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