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样地狱般的日子中习惯了挨打,习惯了顺从。
他已经被上帝抛弃了,没有人看得到他。
有一天男孩在地下室看到他以前睡过的那个木床被男人改成了一个沉重的木盒子,他不知道男人想干什么,他猜这或许是什么新的折磨人的招数,然后他转身,看到了墙上男人拍的照片。
是一个男孩子,看上去比他大一些。
一眼,男孩就难以移开视线。
因为照片上的男生太闪耀了,几乎每一张照片他都在笑,笑起来会露出好看的八颗牙齿,他能在教室里念书,有很多朋友,会和朋友们打球,聚会,每一张照片都像一个闪闪发光的太阳体,灼的男孩的心微酸起来。
没过几天,男孩就看到了照片上的人,照片上的男生被男人拖进地下室狠狠揍了一顿,他看到男人把他关进了那个盒子里。
原来盒子是用来做这个的啊!
男人开始频繁地和一个女人通电话,电话里,男人总是骗那个女人,他说自己好吃好喝地供着女人的儿子,一点也没有亏待地方,实际上,他把那人关在地下室的木盒子里,一直虐待对方。
从那些电话中,男孩也渐渐搞明白了男人和那个女人的关系。
有一天,男孩偷听到电话里的那个女人哭着向男人诉苦,女人说她的丈夫拒绝交付赎金,哭着说自己和儿子不被丈夫重视,被抛弃的时候,男孩心里暗暗地高兴起来。
照片上的人,变得和他一样了吗?他也被抛弃了吗?
趁着一次那个男人出去喝酒,男孩偷偷溜进地下室,他围着木盒子绕了好几圈,他还透过盒子上唯一的空洞看过里面的人。
男孩摸着盒子,心里很高兴,他好想打开盒子,告诉里面的男孩,‘你不要难过,我和你是一样的,我也被抛弃了,你不孤单的,我和你是一样的!’
在男孩心里,盒子里的男孩已经自动被他归类到朋友那一栏,这是他的第一个朋友啊!
男孩时常会在男人不在的时候跑到地下室里和盒子呆在一块,他会靠在盒子旁边,好像他们在聊天一样,只是这样,男孩就已经很满足了。
可是那天晚上,他的朋友被一个人带走了,他的朋友不见了,接着警察来了,那个男人也不见了。
家里突然,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还保持着以前的生活习惯,每天去工地打工,家里没人了,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在家里念书,他还会每天看那些照片,直到有一天,他突然觉得自己得去把朋友找回来,朋友也被抛弃了,他一定很想和同类在一起,他得尽快找到朋友,不能让朋友一个人太孤单。
然后,男孩买了一个手机,一个电脑,用他打工的钱,自学了编程,他开始尝试破译别人的账户,个人信息,聊天记录,他知道了很多人的秘密,但那些都不是他关心,他在找他的朋友,通过互联网,他也学到了很多以前从来没接触过的东西。
他第一次见到沈就是他刻意安排的,他查到了这个人是朋友的室友,他还意外地在那个男人拍过的照片里看到过沈就,他们好像是高中同学。男孩觉得,沈就一定认识朋友的,说不定还是朋友的好朋友。
朋友的朋友会是什么样的呢?男孩很好奇。
那天他在蛋糕店看到了沈就,原来那就是朋友的朋友啊!干净又透明,男孩这么觉得。
……
看到这里,沈就抬起头,眼睛有些酸涩。
手上是他从颜静洲的抽屉里拿到的日记本,里面的所有内容都是以第三人的角度去描述的,述词冷静又淡漠,内容却令人感到悲伤。
和日记本放在一起的是一块面包,是他六年前在工地上给那个颜静洲的,面包被放在一个袋子里,已经硬邦邦地宛如砖头一样。
沈就接着往下看。
……
一块面包和一件羽绒服。
男孩这辈子第一次收到别人送的礼物,第一次受到别人的关心。
朋友的朋友……